与此同时,高敬亭正带领部队在皖西南四处转战。余谊密抵达官庄的这天,也就是1935年2月3日,正是大年三十,高敬亭率领红军到达凉亭坳。凉亭坳是皖鄂两省的边陲,是皖西南通往鄂东南的古驿道,这里地形险峻,南北两山衔接,构成马鞍形大坳,东西一条山中大道穿坳而过。除夕夜,万家团圆,家家户户燃起爆竹,试图驱散厄运、动荡和不安,期盼着宁静的生活早日到来。屋外寒风呼啸,红军将领们围在破落的祠堂里燃起一个火堆,烧了几壶热水,柴堆偶尔跳出几颗火星,火光跳动着,努力驱散大家身上的严寒。
一个面容清瘦,身形颀长的人缓缓开口:“同志们,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已经多年没回家陪着父母亲人过年了。敌人对我们穷追不舍,赶尽杀绝,今年我们只能这样凑合一下了,等到胜利那天,我们回家安心过个好年。”这人正是高敬亭。他的眉心微微皱着,眼窝较深,眼角刻着两丝皱纹,不说话时嘴角微微向下。红军将皖西南的重任交给了他,责任和忧心苍老了他的容颜。
高敬亭看了一眼周围的战友们,继续说:“都说辞旧迎新,我们的队伍也需要适应当下的情形,重新编制。我军主力北上长征后,剩余部队分散在整个根据地,调动起来有所不便。现在,各部在敌军的重创下伤亡严重,我们应该根据现实情况,重整军队,发展地方武装。我们开个会,大家各抒己见,说说自己的想法。”
将领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谁都不知道这场会议将在历史的书卷上画下一笔。最终,会议作出了两项重要决议:一是将皖西红二一八团和鄂东北独立团合编,重组红二十八军,下辖八十二师、二四四团三个战斗营和一个特务营。同时,为了提高队伍的震慑力和近战能力,调集队伍中的骁勇善战者组成了三百余人的军直属手枪团,集全军之力,保证他们每人一把驳壳手枪和一柄大刀,作战时可凶猛突击,给敌军以强大的心理震慑,将其意志力迅速打垮。红二十八军共1400余人,高敬亭任军政治委员,没有设军长和参谋长。二是发展地方武装,壮大队伍。成立四路游击师,在潜山、太湖、霍山、英山四县交界处加快游击根据地的建设。
另一边,官庄余宅内,灯火通明。余谊密的旧宅是一座雕梁画栋的三进青砖院子,第一进门屋被勤务兵占用,若有意外,可保护余谊密撤离。第二进为厅堂,此时张灯结彩,正对门的桌子上摆满了珍馐美馔,温好的酒飘着清香。第三进为余谊密的起居室,古玩字画众多。余谊密、余周觉等人围坐在厅堂的餐桌上,屋内暖洋洋的,一片喜庆祥和。
“父亲,您在外操劳多年,恪尽职守,为国尽忠。如今终于能在家好好地过个年。我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余周觉满上一杯酒,躬身向余谊密说到。
“这次平定皖西南共党,你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的副大队长也有些年头了,等到年后再做出点成绩,该往上走一走了。”余谊密对余周觉的清共行动很是满意,在他眼中,共产党被清除,社会终于拨乱反正。他又举起酒杯,向全桌人示意:“激进党如今不成气候,皖西南也将重回平静。为了党国,为了我们安然的生活,大家共饮一杯。”
宅院内,歌舞升平,肴核既尽,杯盘狼藉。宅院外,自卫队扛起钢枪,四处巡逻。同一片天地,同一个夜晚,有人在玉盘珍馐间醉生梦死,有人在寒冷困顿中挣扎求生。有人得以阖家团聚,共享这难得的团圆时刻,有人却不得不日夜奔波,一寸一寸地铺砌着明天的路。有人架起枪炮,对准了手无寸铁的同胞,有人从烈火中重生,为同胞带来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