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韩修不惜代价扳倒镇北侯,本想亲自参与后续的处置事宜,但无奈他伤得太重,不得不卧床养伤,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当时的刑部尚书处理。
当时韩修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此刻回想起来,就不禁后背一凉,怀疑这唯一他没经手的地方,恰恰给了梁非死里逃生的机会。
这并非杞人忧天的狂想,而是因为镇北侯梁非,是韩修整个摄政生涯里,遭遇的最强敌手。韩修明白,很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对镇北侯梁非来说,也不是难事。
而耍个金蝉脱壳的小伎俩,瞒天过海的逃出生天,韩修自认是做得到的。那么梁非……
韩修越想越心惊,不由看向李恤,希望他能尽快重视这件事。
可是一抬头,却见李恤用一种非常冷漠的眼神看着他。
被这眼神一刺,韩修便反应过来什么,顿时心一紧,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而且已经来不及挽回。
“太傅,我同你说朝廷大事,并非真的想听你的意见,只不过,是想探探太傅的心思罢了。”
李恤木然看着韩修,脸上全是失望之色。而韩修看着他脸上的失望,心也跟着沉下去。
只听李恤幽幽的,用深沉且带着威严的口吻说:“太傅,你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吗?
“朕同你说朝政之事,你应该拒绝听。
“可你不仅听了,更是开口指点起朕来。
“……”
“太傅啊——”李恤忽然悠长的叹了一声,伸手覆住韩修放在桌上的手,蓦地用力握紧。
“你竟然还……当自己是那个只手遮天的摄政太傅么?”
如果没有被李恤收入后宫这一出,韩修现在,应该被关进刑部死牢,等着接受审问和定罪。
以他失势时那些沸沸扬扬的恶名,按照盛周刑律,大概要判个五马分尸。
若有正直老臣记起他早几年的那些贡献,胆大些为他说两句好话,大概可以讨个赐鸩酒的死法,能留个全尸。
所以韩修此时的身份,其实是个受天子隆恩照拂的罪人,虽然是身处尊崇华美的天机殿,但身份终究是个戴罪的阶下囚。
而作为一个备受优待的阶下囚,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是很重要的,假如连这点自觉都没有,甚至是仗着有优待就兴风作浪,那这来自天子的隆恩照拂就是给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