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田尼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实这个疆场死战都无所畏惧的战将竟然惊悸得颤抖起来,语调也转为惶恐:“少、少主饶命,奴、奴……”
“狗贼还敢欺我!”
田尼口中暴喝一声,抬腿一脚踢在陈实头颅上,那战靴嵌铁,顿时便将陈实头颅砸出一个血坑,血水很快便流满了半边脸庞。陈实扑倒于地,抱头哀呼,然而田尼却仍是怒不可遏,挥起马鞭狠狠抽下,仿佛在鞭打驽马。
很快,陈实满身衣袍便被抽打粉碎,浑身鲜血淋漓,就连哀号声都变得沙哑无力。而田尼的羽氅上也溅满了血点,这一番鞭打耗力不小,额头上隐有细汗沁出,眼见陈实瘫卧在地,声息都变得微弱起来,这才丢掉了马鞭,冷哼道:“给这老奴冲洗一下。”
两名美婢上前,看似柔弱,力气却是不小,弯腰拖起陈实丢出帐外。而后帐外便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又过了大半刻钟,陈实才又被拖了回来,周身赤裸坦露,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已经没有了一点完整皮肤,伤痕交错密布,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森白筋骨。
田尼并不急于问话,手臂环抱于前轻捻胡须,嘴角微翘带着一丝噱意绕着横躺在皮毡上的陈实打量片刻,仿佛在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陈实这会儿已是目光涣散,口中发出微弱颤音:“大、大王救我……”
“哈哈,你这狗贼早前入郡来见,可不是这幅模样!以为在河南掳得一些生口物货,就能以下犯上?早前我是见你这贼奴还有几分用处,稍作容忍。可是现在,我扈亭数千人众被你这狗贼坐望断送,你自己部众也都败逃精光,还想推诿过错,诱我过河给你偿罪?”
讲到这里,田尼脸上又是恨意流露,扯住陈实臂膀绽开的皮肉蓦地一扯,陈实蓦地大吼一声,继而腥热皮肉便被塞入了他自己口中。
他刚待要吐出,又见田尼狰狞脸庞,只能咬着牙吞下,继而艰难的翻过身连连叩首:“奴、奴下该死,不过、不过奴下绝对不敢欺瞒少主,淮南沈维周真是孤军寡众,少主若是南向,必有斩获……若能擒杀沈贼,少主必会名重当时,嗣位再无……”
“狗贼收声!”
田尼听到这里,脸色陡然一变,而后便转过身吩咐道:“将这狗贼收起诊治,留待稍后脔割。若是不治,尔等都要偿命!”
待到陈实被送下去,田尼才又命人召集一众部将,准备议事。少顷,便有数名将领鱼贯而入,一俟行入帐内,众人神态便都有几分不自然,虽然大帐中熏香浓郁,但也掩盖不下那股鲜活的血气。
“陈实贼奴早前恃众怠慢使君,如今败退归国,正该枭首示众……”
“住口!闲话少言,我要渡河击杀南贼沈维周,眼下营中有多少舟、卒可用?”
田尼眼皮一翻呵斥道,他虽然名义上统率汲郡两万军众,但其实真正嫡系人马不足半数,剩下的则是各方乡豪以及杂胡酋帅。此前扈亭那三千多人众倒是他的直属人马,结果却被淮南军直接围歼,因此得信之后简直有剜心之痛。
其实类似的情报这几日也有旁处传来,但一来田尼心内对淮南军还是不乏敬畏之心,要知道那是曾经打败中山王石虎十几万大军的强师,二来邺城那里对此还未有确切命令传来,田尼虽然心中怀恨,但也不想出这个风头以自己的家底去探淮南虚实。
不过刚才陈实的言语却让田尼下定了决心,也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擒杀南贼沈维周之事,他倒不敢奢望,但若能够抢先重创淮南军这一路人马,对他而言无疑是极有意义的。
他虽然是魏王从子,但毕竟不姓石,大王膝下自有子息,虽然表面上是想让他继承田氏家嗣,但就连大王自己对此都不爱惜,这话有几分真假也实在值得商榷。如今苦攻襄国而不得入的中山王,未必不是来日他的下场,用完即弃,他也需要为自己打算一下。
听到田尼这么说,诸将脸色都有几分难看,其中一名老将肃容道:“使君慎思啊,淮南虚实终究不是眼见,更何况我部尚有镇守职责,丁零翟氏近来颇有异动,远击未必得功,内乱必受谴责……”
“老贼收声罢,左右观望不敢勇进,你还不如卸甲归家弄儿!”
田尼不耐烦的挥手打断老将的话,继而厉声道:“稍后传告郡中各家,给我集众三千,集粮两万斛,备船百艘,五日之内不能完备便是阻我建功,我必杀其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