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罗汝才等辈,皆具军事之才,与李定国、孙可望、李过等良将并肩,于建虏侵扰之际,毅然携手,共赴抗虏大业。此等英才,若归田陇亩,岂非明珠暗投,令人扼腕?
崇祯帝闻之,心生妙计,挥毫致书孙传庭,命其速将俘虏及战马军械悉数押解京师。帝意非止于此,欲借此劲旅,非但留之关内,反欲施以恩泽,赐以微职,遣之关外,使之成为骚扰建虏之奇兵。此计既出,崇祯帝已胸有成竹,以“赎罪”之名,行“扰敌”之实,誓要利用此辈,为关内八年之乱雪耻,即便代价是令建虏不得安宁。
孙传庭不负圣望,快马加鞭,捷报频传,未及月余,便已回应圣意。原来,流寇之众,久经孙传庭铁骑之威,加之朝廷赈灾之恩泽广布山陕,使其失却根基,闻得免死之讯,无不俯首帖耳,归顺如流。
如此,崇祯帝之智谋,既显其驾驭群雄之手腕,又彰其利用敌手以制敌之深谋远虑,真可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也。
若一切顺利,不出半月余,押解队伍便可踏足皇城根下。
然而,孙传庭却犹如晴天霹雳,为崇祯帝带来了惊天噩耗,其骇人程度,即便是帝王之心,亦难承其重,令其寝食难安,忧心如焚。
“王公公,那吴神医依旧音讯杳无?”崇祯帝的语气中难掩焦急与不满。
孙传庭的密信,虽仅寥寥数语,却勾勒出一幅骇人图景:秦地军营与太原周遭村落,百姓频遭热病侵袭,呕吐不止,终至殒命,死状惨烈,面紫如鬼,血涌七窍,触目惊心。
孙传庭或未深察其危,但崇祯帝心如明镜,深知此非寻常疾患,乃是肆虐欧亚、夺命亿万之恐怖瘟疫——鼠疫,亦称黑死病,其名在欧洲大陆,闻之色变。
此病肆虐无度,传播途径纷繁复杂,肌肤之亲、飞沫轻扬、血液流淌、唾液交换,乃至蚊虫之叮咬,皆可成其媒介。更兼其潜伏期短若朝露,瞬息之间,生死两隔,令人防不胜防。
一旦染疫,若无灵丹妙药相救,八成性命,终将难逃劫数,化为黄土一抔。
崇祯帝寻觅吴又可,实乃鼠疫肆虐之迫。此疫若任其蔓延,恐十年乃至更久,大明疆土将横尸遍野,千万生灵涂炭,史册所载,触目皆惊。
明史斑斑,记录着人间惨状:大名府春旱无雨,蝗虫肆虐,麦田荒芜,继而瘟疫如蝗,吞噬半数生灵,年成之凶,前所未有。潞安府内,病患腋下股间突现核肿,或咯血即毙,药石无灵,亲友避之不及,乃至门户紧闭,死寂无声,更有甚者,全家罹难,无人为其收尸。京城之中,疫魔横行,一日之内,生死两隔,乃至朝夕之间,便有人间蒸发,数百亡魂日增,更有甚者,家族灭绝,无一幸免,户户相望,皆是哀鸿遍野。
鼠疫之祸,烈于流寇,猛于建虏,其破坏力深远持久,村落染疫,几成死地,永无生机。崇祯虽略通防疫之道,如蒙面防毒、洁手避菌、限足防传、聚病隔离,然非专业所及,且时局所限,医院未兴,仪器更无从谈起,其难可想而知。
他渴求一位兼具医术、药理之精湛,且心怀慈悲的医者,以其对传染病之粗浅识见,代他深入疫区,筑起防疫之墙。吴又可,此人非他莫属,乃中国温疫学之鼻祖。自崇祯十四年迄十七年,他孤身跨越南北,从温婉水乡至山陕、北直隶之瘟疫重地,几乎与每场瘟疫并肩,孜孜不倦地探寻病源,终成《瘟疫论》之鸿篇巨制,实乃理论与实践交融之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