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不动声色丢下把钥匙,腰杆一挺。
跟变脸儿也似的。
“我也觉得此类繁文缛节是无用功,阻碍了我们的正常生活,两位贵客捡小道走不必管它。”
李酒到此时却不走了,对此等宵禁有些好奇。
“宵禁?这太平盛世?为何?凶犯?乱匪?还是说……”
李酒顿了顿,慢悠悠吞出一个词儿。
“妖魔。”
店家满脸陪着笑倒是没什么反应。
“三娘子?”
店家一下子立住了脚。
双眼霎时变得空洞,脖颈似在无意识的摆动。
空气似乎变得沉重,几人都没有言语,四周安静得古怪,除了“淅淅”的风雨,这家邸店,竟在没有其他的声音。
许久。
李酒都忍不住摸向后背的盒子。
店家才倏忽“活”了回来。
“咱就一做小生意的本分人,哪儿知道这国内有哪些人?您呀还是去忙您的事吧。”
说完,便把头伸进屋子。对二人置若罔闻,一派虔诚模样。
李酒目光投向四周,院子外,白茫茫天水相接,大雨如墙将邸店重重封锁,可院子里,却仍旧是斜风徐徐、细雨微微。
如此异常,定有什么重大的仪轨在运行。
情况未明,李酒不能胡乱出手,冷眼瞧着,屋外的大雨重重,目光所及,又是和风细雨了。
“正好方便赶路。”
此前已经和店家打听过长街的情况。
店家吃了一惊,当时还面露难色。“那里……”
“没有此地?”
李酒塞过去个银裸子。
“我只是好奇。”
店家迟疑着接过银子,翻来覆去在手里攥了几把,最后竟是推了回来。
脸上挤着笑,却比哭还难看。
“不瞒客人,确实有此地,就是有些……”他支支吾吾半响,“问题。”
“问题?”
瞧着对方没明白过来,店家一跺脚,凑过来,声音又小又急促。
“那里有强盗出没。”
愣了愣,过后却是哈哈大笑:
“那不正好。”
“我正是强盗它祖宗。”
夹着雨丝的风穿堂弄巷带走屋内的沉闷。
那墙上,或大如铜钱或小如米粒的黑色斑点样污迹爬满了墙面,密密麻麻簇拥着,一眼望去,一如无数黑色的眼珠,一如蛀满墙面的虫洞,使人不寒而栗。
但整条街却是干干净净,连人烟也没有,何来的强盗。
李酒忽然伸手在旁边的柱子上抹了一把。
理所当然,手上便沾满了黑色的霉污。
他再轻轻一捻。
那些霉污竟忽而褪色,腾起丝丝缕缕的黑气飘回了墙面,又汇成几点霉斑。
“没想怨气深积如此。”
是大胡子。
“整条街上都是这类被怨气侵蚀的现象,外面也有,就连刚刚的店老板身上也蒙着一层薄薄的黑气,只不过被幻境所惑,大家视而不见罢了。”
“不管眼下幻境为谁所控制,它对幻境的掌控一定没有三娘子强。”
“看来是个捞快钱的。”
李酒笑了笑,“这样也好,正好方便咱们行事。”
李酒对这些再也没有理会,随口和大胡子攀谈着,走到了法台边,俯身就从拖出了一把长枪。
先前它自隐去了,三娘子拿它也没有办法,放任它去了。
“倒也是个应急的聪明法子。”
大胡子应和一句,话锋一转。
“局面虽看来平缓,实则依旧危机重重,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
李酒知道他说的是自个儿刚才出言刺激店家。
“只有水浑了,咱们才有行事的可能。”
忽然对面死寂的客栈,无人的长街,被雨后蘑菇一样接连冒出的行人塞满。
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而正对路口的廊下,一个面相凶恶的乞丐,正在唱着太平歌词。
“那桃李,美景盖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