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雁迎风,烟岚马踏尘。
太原城西南,悬瓮山脚,数十匹健驹在官道上行进,后面尾随一队马车,上面装载着沉甸甸的大木箱,路面留下深深的车辙印,一眼看不到尽头。
大自在天昂首执辔,马鬃如舞,目如寒星。
风刹起,背后的黑羽斗篷遽然扬起,伴随着呼呼声飘展半空,犹如滚滚翻涌的波涛,要将一切撕裂。
知天下驱马与大自在天并驾,了望远处道:大王,队伍已到悬瓮山,离太原城还有七八里地。
大自在天目光一转,长声感叹道:三晋之胜,以晋阳为最,而晋阳之胜,又尽在悬瓮山的晋王祠,当年世祖在晋祠祭天封禅,建立北汉。我终于回到先祖故土,此一路走来颇为不易,犹似踏遍穷山恶岭,渡过血海泥潭。实在太难了,太苦了,亦太久了。
她语气惆怅,忧如潮水,指尖微微颤动,心情难以平复。
“老姐,咱们要是当了皇帝,便是富贵泼天,荣华遍地,你别愁眉苦脸的行不行?搞得你弟好不自在。”
知天下一听,转而笑道:大王想必是回归故里,勾起了往事,触景生情。
大自在天侧睨知天下:老四,我的往事可是不堪回首,苦巨痛深。
知天下道:大王再苦,亦不是轻易回头,随意屈服的人,否则不会走到今时今日。
“呵呵呵……我若回头,便无生路。我若放弃,天难容我。”
知天下沉吟不语,眼尾余光悄悄瞥向大自在天,观察其神情。
“老四,说一桩往事与你听可好?”
“属下愿闻。”
大自在天道:记得我仍在襁褓时,父亲请过一名道士替我们姐弟观相算命,祈求福泽。你可知他看完后怎么说的?
知天下微笑,摇首。
“那道士说我“孤星入命,凶煞缠身”,此异相属寿短福薄,命不久矣。父亲便为我们取名刘孤,字煞落。但他并没抛弃我和弟弟,而是遍访名医,重金求方,倾尽所有医治我们姐弟。”
“老姐,你一提这茬,我就他妈反胃想吐。那是人过的日子嘛?每天喝烂汤药,服什么鸟补丸,药吃的比饭都勤,甚至睡觉都得泡在药水里,那味熏死老子了。有时几种药在肚子里捣腾,倏冷倏热,忽痒忽麻,又疼又难受,真他妈遭罪。”
大自在天忧郁的挑起细眉:是啊!那段时光可谓备受煎熬,我们虽活下来,却形如行尸走肉,生不如死。直到大夫们说,补药对身体渐渐失效,难以续命,咱姐弟俩终将衰竭而亡。我那时也心生死念,不想继续活受罪,不妨一死算是种解脱。
知天下捋着山羊胡,直言道:大王乃天命所归,真龙转世。将来要君临天下,切不可轻言死字。
“老倌,你马屁拍得挺溜啊。”
大自在天长笑道:我本不信命数。但后来我们不仅存活下来,还练就绝世武学,建立无头军,看见复国的希望。我方才省悟,人这一辈子都有命数。得失,成败,福祸,贫富,贵贱,生老都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