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愣住了,想了想,拱手说道;“请王爷赐教。”
李建安道;“似是而非,有些说法听上去是对的,可禁不住你细细思量。”
“就拿你舅舅祖大寿来说。他们一万兵马被困在锦州城一年多,弹尽粮绝。”
“没有柴火,他们拆百姓的房子,没有粮食,他们就吃百姓的血肉。”
“几千百姓被他们吃得尸骨无存,家族尽灭,何其悲惨!”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实话,那些幸存者来京城告状,就是本王派船送去的。”
吴三桂听得惊心动魄,一动不动。
李建安接着说;“那些幸存者来京城告状,如同石沉大海,投告无门。还有许多所谓忠臣义士,上疏为你舅舅辩解。他们说你舅舅是为国守城,死战不降,可谓大忠大义。”
“三桂,你以为如何?”
吴三桂还跪在地上,脸色沉静。他犹豫片刻,这才说道;“自古先贤所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今日黄宗羲又说,民为主,君是客。”
“如此说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两句倒是错误的。”
“华夏大地方圆万里,终归还是芸芸众生的。滚滚红尘,兴衰荣辱,得民心者得天下。”
“我舅舅忠于先皇,却辜负百姓,未能两全,总归是不忠的。他虽是为国守城,然放纵手下吃光城中百姓,于国有功,于百姓却是不义的……”
李建安等了片刻;“还有吗?”
吴三桂身子伏在地上;“属下愚钝!”
“起来吧。”李建安道。
“谢殿下!”两个人起身了。
李建安道;“祖大寿的事情你说的对,道理却没说透。”
“国何以成国?万千百姓汇聚而成。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联合在一起就能抵御风险。”
“民众组成群体,是为了更好保护个人。”
“个人并非群体的工具,而是群体的一部分。”
“如果为了群体,强迫个人牺牲。那这个群体,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础和意义。”
“群体要保护个人,不能鼓励,更不能鼓动个人牺牲。否则失去公平,反而会遭受个体反噬。”
“就拿李自成和闯军来说。朝廷为了给你们关宁军提供粮饷,连年加征三饷。用阉党的话来说,加征三饷是为了抗击鞑虏,是为了保护国家,是大义之所在。”
“可是先帝爷不听民意,不经百姓同意就擅自加派,于道德理法都是说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