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给她梳头时,手也在抖,一时之间,崔令鸢分不清到底是丁香抖得太厉害,还是自己的后怕和愤怒。
近十年了,她还是没有变!
她就是个恶魔,什么歇斯底里什么不安,她根本不值得人同情,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崔令鸢咬唇。
沈晏只能看见她小半个侧脸,方才一路回来,他说了许多,对方都一言不发,此刻三个人都沉默着。
“晏郎。”
沈晏走了过来。
“你念晋律给我听。”崔令鸢闭了闭眼。
沈晏喉头轻滚,再开口,声音染了些沙哑,“非因鬭争,无事而杀者,名为故杀。”
故杀,乃是指事先无预谋,然在当下情形凶手已有杀人念头,一般处斩刑。
但崔令鸢没死成,真要论罪,大概只会按故意伤人论。
崔令鸢明白,只是,有什么想法在喉头呼之欲出。
“若是还有一条人命呢?”
她垂下眼,声音虽轻,却很清楚。
——
崔令鸢说要报官,使得原本还心存那么一丝愧疚的镇北侯直接暴怒,口口声声只是“家丑”,斥她吃里扒外,猪油蒙心。
镇北侯暴跳如雷的丑恶嘴脸,也让崔令鸢对他彻底没了牵绊。
“二姊夫在刑部当差,恰好我有些律法上问题想请教。”
崔令鸢已经不抖了,依旧是那副好脾气的模样,笑问:“若一人与人争吵斗气,失手杀了因此来劝架的姊妹,府中替其遮掩多年,该如何判刑?”
崔令窈跪在偏厅,听到这儿,冷汗已经止不住了。
五娘,五娘……府里,当年的人证可都还在!
她脑子里有密密麻麻的人声叫嚣起来,心跳如擂鼓,不安、焦躁蔓延了全身。
随后是沈祉清清淡淡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诸斗殴杀人者,绞。”
外面的动静叽叽喳喳,崔令窈已经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了。
处以绞刑……
她身体一软,瘫在地上。
再醒来,睁眼是自己的屋子,她躺在床上,头痛欲裂。
谁送她回来的?
帐外有一道身影,青翠如竹,长身玉立。
“沈祉?”
崔令窈眉毛拧紧,他有这么好心?还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