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太后午休醒来,吃了半个黄桃,又吃了几颗荔枝,伸了个懒腰后感觉精神饱满气机通畅,款款移步走向偏殿。
不多时,偏殿内突然传出撕心裂肺震耳欲聋的哀嚎声。
胤景宸第一时间赶到慈宁宫,随后是一波又一波的老太医。
床上的人面色平静,仿佛睡着一般,比起前几日见面,似乎还多了一份超然的解脱。
许久没痛的脑袋此刻真的抽痛起来,针扎般刺痛。
胤景宸浑身紧绷,用力握拳,虽然早知会有这一刻,但当它真正来临,徒自面对的时候才发觉,心底的悲痛如潮水般翻涌,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淹没。
太后跪坐在床前脚踏上泣不成声,手帕捂在脸上悲恸哀嚎,像极了舍不得丈夫孤身而去恨不能与之随行的好妻子。
胤景宸只看了一眼太后便挪开视线,淡声道,“太后伤心过度,扶太后去休息。”
太后抽噎的声音一提,像忽然被什么噎住了喉咙,几息后才又啜泣起来。
大宫女应声搀扶着太后去休息了,一波波太医诊脉后跪着把头埋在地上,得到默许后也都仓惶逃离,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胤景宸伫立在床边,眼前闪过一幕幕儿时短暂又难忘的美好画面。
良久,他缓缓屈膝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外间地上跪着一众妃嫔,一个个面色苍白如丧考妣,不知道的,还以为过世的是她们亲爹。
胤景宸从里屋出来后,顺手扶起温阮,不发一语带她离开。
众妃嫔彼此间看看,不知是谁带头嚎了一嗓子,霎时间哭声四起,已经走到慈宁宫院门口都能听到拖着长调的哭嚎声。
丧钟敲响,公告天下。
按照规矩,先帝薨,停灵三日后出殡。
这三晚由皇子守灵,出殡时皇帝、皇子、太后及文武百官护送至陵寝入葬。
灵柩停放在一处单独的院落,被重新整理过仪容仪表的老皇帝安静躺在棺椁里接受重臣吊唁。
过了白日的喧闹,夜里终于安静下来。
院墙四周挂着一圈白灯笼,棺椁摆放在白纱飘扬的灵堂里,胤景宸一身孝衣跪在铜器前,纸火忽明忽暗照在他脸上,那张苍白的容颜才有了一丝温度。
太后没像往常一样早早休息,而是眸光狠辣面目扭曲的对跪在地上的几个黑衣人低声交代。
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雇来的杀手,只等今晚胤景轩来守灵时动手。
这就是太后冥思苦想出来的妙计,宁王谋反,皇帝无能,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她伺候卧病在床的老皇帝那么多年,是时候得到回报了。
老皇帝不能白死,就算死,也要为她所用。
宁王再小心谨慎,也不能不给自己的亲生父亲守灵吧。
守灵只能是至亲,侍卫随从都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