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带着妖异的蓝光,如无数条灵蛇在乌云中飞窜,铜钱大的雨点开始噼噼啪啪地往下猛砸。
来不及思考,短兵相接,金戈互击的声音令人胆寒齿酸。
激荡暗哑的喊杀声中,叶家杭袖驽用尽,抽刀,挥臂,翻腕,金色轻虹划过,刀光纵横处,鲜血雨一般落下,雾一般消散。
不过盏茶功夫,双方已有数人在惨呼中倒地,敌人仗着数量上的优势,轮流蜂拥而上,如嗜血的僵尸,杀之不尽,斩之不绝。
风更急狂,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如银河決堤,天地间遍布白茫茫的水柱,人的视线被限制在方圆半米之内。
叶家杭纵身加入影卫的圈子,与他们肩并肩,同进退,互为倚角和屏障,拚命撕杀。
大地很快变成汪洋,花草在其间低头折腰,人体的残肢和黑色的长发在高及小腿的积水中飘浮。
战阵中央的猎杀目标,很快便被密集的杀招逼得透不过气,不断地有人倒下,圈子越来越小,最后只余十来人退至马车,勉力顽强地支撑。
雷鸣电闪,风狂雨暴。战阵的边缘处,飘忽着两道极少人能见的身形。
青衣人持剑,行云流水般的剑光泼过,久经沙场的精壮汉子,鹤起蛟腾间,如被农人收割的麦穗,一个接一个地往下倒。
玄衣人则凭借一双肉掌在人群中穿梭,凡是与他相触者,不是一掌毕命,便是口吐鲜血地萎顿下去。
半个时辰过去,叶家杭已伤痕累累,眼前阵阵发黑,矫健迅捷的刀法渐渐变成了无意识地胡砍乱削。
他咬紧牙关,拚力而战,心中却奇异地想起阿娘夜里最喜欢哼的那首歌,想起幼时最爱的胭脂马,想起烛影下和风中牵握过的那双柔软滑腻的小手。
阿娘,乐乐。大雨滂沱中,他精疲力竭,胸口是滴出血来的悲怆:此生,我不能再与你们共度。
绝望至欲放弃之际,如山压顶的窒息在消失,全身伤痛窜至骨骸,在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被一只大手猛然地提到了马车厢上。
模模糊糊中,他在波涛汹涌的激浪沉浮,水面飘流着无数献给亡者的花灯,阿娘在岸的那边,青青柏树下,端容无双,菩萨一般慈爱。
秀美绝伦的少女,在无处不在的灯上踏歌而舞,漫天星光似乎尽数汇聚于她的眼中,潋滟夺目,溢彩流光。
他痴痴地遥望,她回眸,对他微微一笑,他的天地,瞬间颠倒。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雨已收,风亦止。清朗而旷远的天空,烟云架起两道五色的彩虹,不知名的鸟儿啼啭着展翅高飞,似乎在追逐那美丽的明光。
阿野和努哈浑身湿透地坐在他身边,为他的伤口上药,另有两个影卫,靠在马车的轱辘料理伤口,昆奴医治着犹自挣扎的狮子照,伤心至流泪。
“这到底,怎么回事?”叶家杭愣怔半晌,方才开口。他还记得,汹涌而来的杀器眼见便要将他淹没,敌方怎会突然扔下一地尸体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