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也没想到在这等场合曹洋却是如此无理,朱博铭心中也生出几分不快,我来此就是想要修复双方的关系,后续的很多谋划都少不了乔将军这一环,你倒好,拿你那点子破事在这种场合上说,无非就是想让乔将军碍于饭局撂下话头,给你行方便。
乔安国眉头轻轻一挑,思量片刻,缓缓开口:“你说的也对,是老夫我关心则乱了。本来想着你在我军团之中可不能出什么好歹来,后续如何向朱城主汇报,当下朱城主已亲至,想来也就不需要亲卫队保护了,就撤下吧。”
“是!”
这段话既是对在场众人所说,同时也用灵力裹住声音传递到营帐外的亲卫队队长、副队长耳中,营帐外的亲卫队顿时齐声厉喝,如此阵仗倒是把原本手捧着陶杯的朱翰坤吓了一跳。
曹洋反应过来,自己这话提的有些唐突了,本来想着进来自罚三杯后气氛还算融洽便出口提上一句,不曾想乔安国却是上心了,以为乔将军日理万机不会留意自己,此举定是坏了气氛啊……自己其实也不想说的,实在是最近被这两人扰得有些神经了,自己如厕都要被两人居高临下俯视,简直就是没头脑和不高兴组合。
朱博铭面上笑容僵住,转瞬间便起身赔笑,为曹洋开脱的同时佯装嗔怒,埋汰了曹洋两句,让曹洋当场应声附和,见乔安国重新展颜笑出声,朱博铭才厚着脸皮坐回椅子上。
朱博铭岂会不知这些亲卫名为保护实则监视,这本就是习以为常的事,偏偏曹洋开口点破,这后面的谈话自己落入下风是肯定的了,只觉得心中憋屈烦闷。
众人继续吃菜饮酒,酒过三巡,见朱博铭妻子已显醉态,乔安国心中有了计较,挑了挑眉,被杨成富看在眼里,若无其事倒满酒杯,起身敬酒,方向正是邓圣杰、羽立青的方向。邓圣杰、羽立青反应不慢,也连忙起身回敬。
“听闻两位是上天门的人,不知两位身居何职,来此又有何事?”
邓圣杰并不作声,似是早就料到有此话头,身旁羽立青颇有眼力见,抬手便一饮而尽,随后缓缓开口道。
“这位是上天门八尊中的武尊者,我是武尊者的副手,来此只是偶然,本来解决完平澜省的事情就要去定海省挽风城查一桩蹊跷之事,不曾想冯城主也在这里,倒也省去了一部分事情。”
“哦?敢问武尊者千里迢迢从永曜都赶来南方所为何事?方便透露吗?”
邓圣杰示意羽立青不再多言,自己往椅背倚靠,老神在在说道。
“无妨,杨总管是万兽宗前任宗主,想知道目的也属正常。鄙人邓圣杰,上天门武尊者,率属于吴神相麾下,上天门有命教我诛杀去年洪灾期间贪墨赈灾物资的罪臣,为此特来平澜省一趟,将大大小小官员一一捉来,于丰获节后庆安节前一一问斩,现已将这些罪臣的头颅挂于城门之上,供百姓审阅,顺便敲打敲打这些潜在的蛀虫,多少能令他们收敛些。”
“原来如此,武尊者倒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倒是老夫看轻了你,在这向你赔个不是。”
“无妨,鄙人深知外界看待上天门的眼光几何,上天门确有蝇蚊鼠鸥之辈,我平生也不喜与那群人为伍,做事虽听上级号令,但更多的还是秉承心中所愿。”
“武尊者为人令人钦佩,老夫敬你一杯,就当我先入为主,冒犯了武尊者。”
言罢,杨成富一饮而尽,并未啰嗦,举止倒也算是利索,没有扭捏姿态,豪放至极。
邓圣杰见状也将杯中酒水痛饮,似是也有心中烦闷,想通过这点子酒水消磨些许。
“武尊者既然已经将平澜省整治妥帖,那来定海省又有什么安排?”
“近日有一批送往永曜都的贡品被人掳走,其中办事不力者虽为韩东升,但冯城主也难辞其咎。据韩东升所言此事与他毫无瓜葛,他是被截杀的对象,但其身上完好无损,只是受了些跌伤,擦破了些皮肉,受了些惊吓。依他所言,要么是挽风城城主冯沐阳,也就是您,指使一伙人乔装匪寇强行劫掠,要么是一个名叫贯海庄的组织,以劫富济贫为由掳走物资,故意放他及他的护卫远遁,落下口舌,陷他于不忠不义。”
“竟有此事?”杨成富接下话茬,面露狐疑,并不作态继续纷说,被怀疑的正主就在这宴席之上,怎么着也轮不到自己作态。
“武尊者明鉴,定海省这些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本城主从未动过歪心邪念,更没有贪图皇庭贡品的胆子,只求安稳一生,不落人话柄。此事迁怒于我实属冤枉了我,护送贡品的人也不是我,我护送韩东升的守卫也都被杀害,这笔账我都不知道该找韩东升清算还是找那猖獗的贯海庄算呢!”
冯沐阳不知是演技出众还是真的气愤不已,语气从讨饶到怨骂,过渡的相当自然,不似作伪。
邓圣杰摆摆手,笑容可掬,那张扑克脸笑起来着实有些出乎人的预料,只觉得脚底生寒,不知道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套话。
“冯城主这些年励精图治,在乔将军将来犯的海灵兽尽数击退的前提下将定海省治理的非常好,皇庭是有目共睹的。我个人也愿意相信冯城主不必冒大不韪犯此糊涂罪,触犯律令,因小失大也非你平日的作风。贯海庄近些年却是有些猖獗,只针对有名有财有势的人家,着实有些肆无忌惮。本尊者来此正是前来诛灭这群乱规捣矩之人,将这股势力悉数扼杀。至于韩东升嘛,不论他是否牵扯其中,是被算计还是算计,于皇庭都已无用,连贡品都守不住的人留着只会破坏皇庭的威信,待我前去挽风城,就将韩东升押送至永曜都,择日问斩,其妻小、家仆也发落到边疆,废其修为,打下奴印,从此为奴为仆,也算给皇庭一个交代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背生寒意,眼前的佳肴都失了颜色,上天门哪有良善之辈,这武尊者的性格颇为偏执,竟是要将贯海庄诛灭,还要将韩东升及家人仆从都牵连,怎能不让众人心惊肉跳。如此杀伐果决之人,说出这些话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好似杀鸡屠狗般,轻松写意,稀疏平常。
冯沐阳听闻此话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得兔死狐悲,韩东升这个眼中钉终于要被拔除,可自己今后又有何等好日子可以过呢?从前韩东升虽然监视自己,防范自己拥兵自立,脱离皇庭的统治,但他并未有实质性的动作,更多的是贪婪,从百姓及世家门阀权贵那里讨来好处,挥霍无度,不知廉耻。如今这根深入骨髓的尖锐利刺被上天门拔除,冯沐阳心中没有一丝快意,有的只是惶恐。
朱博铭早就算到这今后的发展,心中虽有怯意,但自己侥幸逃过上天门的检核,如今祸水已至定海省,自己及家人暂时无忧,虽是看戏心理,也难免盘算几轮,越想越是心惊。
乔安国、杨成富则是有着更深的想法,邓圣杰此话不仅说给冯、朱二位城主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轻描淡写点了一下乔将军退敌有方,实则是提醒乔安国、杨成富、崔去疾三人,不可有占地为皇的想法,否则将会遭受皇庭的怒火,后果几何难以预料,但南域境内百姓定是流离失所,再无安定日子可言。
这邓圣杰,当真是位狠辣之人,轻描淡写的一段感言,却是敲山震虎将在场的众人都敲打了一番。
气氛已降至冰点,就连状况外的朱翰坤都察觉到了压抑的氛围,不再咀嚼食物,斜眼瞥了瞥自己的父亲。
这时,羽立青却站起身,笑容可掬,直接说了一套漂亮话。
“武尊者说的对啊,我们都是伽罗帝国的子民,为国奉献自己的力量是子民应尽的责任。这贯海庄为害一方,早就该除掉,我定当武尊者的马前卒,将这愚昧狂妄的贯海庄收拾干净!那韩东升办事不力,能力欠缺,何等下场自有皇帝论断,岂是我等效忠之人可以代为思量的?至于冯城主、朱城主,那都是忧国忧民的栋梁,都是兴国安邦的治世能臣啊,乔将军、杨总管那更是了不得,近十年南域再无灵兽侵犯进内陆,这份功劳无人能及,崔神医妙手回春,炼丹治病救人,羽某敬服钦佩。在座的都是羽某心底敬重之人,在下敬大家九杯,聊表崇敬之心。”
说完,羽立青不由分说,将陶杯放下,举起陶碗倒满酒水,众目睽睽之下豪饮下肚,接连喝下九碗,面色却是不红,气也不喘,足以看出其修为也并不低。
经羽立青如此打岔,气氛也缓和了不少,众人皆高举酒杯,还了羽立青一杯,以示谢意。
乔邦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羽立青不同寻常,竟是个擅长隐忍的人。
细细思量刚刚的话,羽立青,鲍成靖……
嗯,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