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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国篇)

忽闪的星星之色,洒满在茫茫的夜幕中。

这个时分的天空、这种让人陶醉其中的夜色、这种美,范伦铁诺大陆中,历经百年依然不变。

位置并没有明显迁移的华丽的启明星,以及各种按照自身特色来进行排列的灿烂的星座星系,组成宏观上的静态之美;

在此间,悄悄映衬着它们的却是那些若隐若现、并缓缓地流动着的无名的点点星火。

观星者在心中感受着——这正是所谓的星罗万象吧。

大字躺在草地上的青年,暗叹许久没有静下心来观赏祖国的星色夜空了。

而「许久」这个程度,对于青年来说,应该是「跨越百年之久」的含义吧。

从王国时代至今,细数起来,时间已经悄然走过了一百三十多年。就算不论其时间的跨度,光是从「王国」跳跃至「公国」这种体制的变迁,就已经是非常巨大的了。

尽管如此,青年的心里异常清醒,他爱着的祖国——所谓祖国,正是范伦铁诺王国,一百多年前繁荣强盛的王国;

而绝非当今,企图以一片和平假象来蒙蔽世人的范伦铁诺公国。

他深爱着自己的祖国。这份感情,无人能及,当今更无人能懂;

直至转生,也丝毫不曾改变。

就是这股深沉的爱国情愫,唤起了青年转生前的记忆。

在王国时代,他曾是直属王室的皇家骑士团之首席团长,一名以视保家卫国为至高任务与荣誉的战士。

直至保卫王国、铲除乱贼的最后一战,皇骑被歼灭,只剩下他孤身一人,面对着叛贼的千军万马。

即使皇骑被起义军击败已成定局,自己也身负重伤,胸膛被敌人的利剑刺穿——尽管如此,身躯也屹立不倒。

那个时候,王国灭亡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记忆唤醒后,青年也继承下了身职团长时所拥有的炎之纹徽以及习得的技艺。

如今的他则是举世无双的炎之操控者。

他发誓要在心中烙印下灭国的仇恨。

于是他重新拾起他活在王国时期的姓名——梵?提泰伦。为了报灭国之仇,为了获得力量,梵才加入魔君旗下,成为六魔将「贤者」之一。

据说魔君在被封印于黑魔深海中的时候,夺取了部分艾尔方斯的记忆,并对这个伪英雄大加赏析。

艾尔方斯,北之起义的领导者,则是让王国灭亡的罪魁祸首。

梵是不会让任何人阻挠在自己的复仇之路上的。

他的意志,并不屈服在当今的任何一个人之下、任何一个国家,他的意志只为古代一个名唤范伦铁诺的王国而生,并为其而战,为其而亡。

梵自知复国无望,所以他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复仇,向艾尔方斯的转生——菲尔萨?丹利泰尔复仇。

正因为他如此地爱着王国,才会积聚如此程度的怨恨。

这股怨恨已经化为心中剧烈燃烧的火焰,永不熄灭。

梵对着星色的夜空,这片从王国跨越至公国并存在至今、永恒不变的夜空,暗自起誓,他对灭国者实施复仇的道路,第一步即将迈出。

范伦铁诺公国炼金元历二五六年,火之月……

骑士公会。

躺在伤患床上几天没有好好活动过筋骨的菲尔萨。

在今天,旭日仍未从山头上出来的时候,便早早起来,重新拾起佩剑,恢复往日的剑术练习。

魔脉内的魔力粒子,流动正常;

供给魔力的魔脉,畅通无阻。

由于体内流淌着的是魔族之血,菲尔萨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料中要快。几日不练就略显迟钝的剑技,经过今早一段练习后便马上重回昔日的状态。

其实一切还是多亏了雪莉的悉心照料。

这让菲尔萨忽然想起了范伦铁诺的一句古语。

虽然并不是很记得具体的字句,但估计应该是什么「女性普遍心思细腻,天生具有照顾他人的因子」之类的吧。

反正他觉得这句话很在理,这用来形容雪莉很是恰当。

听团友说过,当时,她一听见菲尔萨受了伤并昏迷不醒的时候,便从准备飞离时都的飞空艇上跳了下来,并借助着风之加持,降落到已经崩塌的时塔附近。

如今是中午时分。在擦拭完身上满溢的大汗后,他更换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衣。

适量运动过后的菲尔萨精神饱满,正披着外套,端坐在公会二楼自己房间的书桌旁,翻阅起今日才派发的公国报纸。

“逆时之塔遭恶徒袭击倒塌,一代古塔遗憾消失。”

读到这个标题,想起当时塔上与凯雷瑟将军的一战,菲尔萨内心仍是有些许心惊胆颤。

那是他初次见识到「纹徽」的力量,凯雷瑟面对魔敌时所完全释放出来的毫不留情的实力。

凯雷瑟将军对魔族之人怀有深深的敌意,实在是无可厚非,只能说菲尔萨「半人半魔」这种处境非常让人尴尬。

事实上,身边的朋友,并不只有雪莉一个人才知道他的魔族身份。

首先要讲的是他的昔日同窗兼挚友赛利斯?狄兰哈特,也是除雪莉外最为了解菲尔萨的人。

在两人同校读书并学习魔武技的时候,赛利斯就发现了菲尔萨的秘密。

第二个则是银翼团长方恩特。

自菲尔萨第一天入团、初次与方恩特会面时,便一眼看出。尽管如此方恩特还是爱惜人才,加上这个少年是被推荐入骑士团的。

于是也没有对他的魔族身份太过在意。

顺带一提,菲尔萨入团的引荐者,正是他在学院读书时的恩师——圣泽尔菲斯。

恩师与凯雷瑟一样,为骑士公会中「殿前十圣将」之一员。

菲尔萨自从学院离开后便没有与老师联系了。

他想,老师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秘密了吧,只是一直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罢了。

也许,老师比赛利斯还要发现得早。

菲尔萨心想最近不是很适合再次与凯雷瑟将军碰面,于是暂不打算回银翼总部。

抛开一切烦恼念头,菲尔萨扭头过去,视线从沉闷的报纸上转移开,注视着墙上的挂钟。

十一点过十分……已经是这个点了,还是赶快整理好着装,准备去楼下参加聚餐吧。

这么想着的菲尔萨,拾起刚才掉落在地的黑漆外套,拍了拍灰尘,认真地穿起来。

他随身携带的武装并不是很累赘——一柄佩剑「冰炎剑?佛兰赞恩」,平时它并没有被注入魔力。

所以剑内的火舌暂不呈现,只是全然一副冰剑的形态。

它的刃则被特制的皮革完好地包裹着,隔绝了来自冰刃的寒气的对外扩散,将其紧锁于皮鞘内。

另外的就是一把银翼骑士的标配——护身短剑,主要用于日常的作业。

这类简便的护身武装,可谓是公国内骑士的标准装配了。理论上虽然不可用于战斗,可是在日常方面,能当作匕首之类的工具来使用,非常方便。

一刻过后,菲尔萨步出房间门,从楼梯走下公会的最下层——聚餐大厅。

刚从走廊进入大厅的同时,一个女服务员前来招呼着菲尔萨,并告知他一件事。

“菲尔萨先生,刚才有一通电话找阁下,是来自银翼骑士团的赛利斯?狄兰哈特先生,说是有要事找阁下。”

“咦?”

已经连续两个月不见这位友人了。一听到「要事」,他谢过服务员后,转身离开大厅,跑往公会的电话设备用室。

在范伦铁诺大陆,由于国内的魔导科技才刚起步不久,魔晶石作为能源的用途尚未完全发掘。

所以这类新兴的远程通话设备并不是很普及。

即使是骑士公会此等的大型会所也只存有一台,并且还放置在专门的设备室中。

像酒馆、医疗院一类的公共场所,并不见得会引进如此昂贵却利润微薄的设备。

科学家们发现提炼过的魔晶石液体可用作能源,这个惊天的发现打破过去煤炭矿产占能源主导地位的局面,开辟了一条理想的无污染、高效率的能源新道路;

顺势地,「魔晶工业」也因此崛起。

几百年前,追溯至十三世纪末为开端、十六世纪为兴旺期的那个时段,「文艺复兴」成为了世界轨道的分叉点。

魔法的复苏始于这个人文、精神意识高度觉醒的时期,世界的走向也因此而改变、改向行驶到了一个崭新的境域。

从某个时间点起,科学与魔法,两种互相违背的事物,共同存在,直至今天。

为了纪念魔法的再生,人文研究学家在范伦铁诺的辞典上创造了一个词语——

「光苏」,由「光复」与「复苏」两个词素合成的新词。

直至现在,这个合成词并不显得古老。

这样的世界,就是菲尔萨他们所生活并奋斗着的世界。

而范伦铁诺公国,就是菲尔萨引以为荣的祖国。

在专门端放远程交流设备的「远程通话室」里,与管理员说明来意后,菲尔萨拿起了话筒。

通话人工转接中。没过多久,话筒对面传来了赛利斯清晰的嗓声。

“喂?”

“嗨,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见了吧,听你说的家族成人礼的修炼,顺利吗?”

“当然。”话筒那边传来了他自豪的肯定答复。

“寒暄的话我就免了,听说你有要事找我?”

“哈,我不这么说,你是肯定不会引起注意的。我想跟你说的是,圣泽尔菲斯老师赠予你的武装——护手盾,在昨天就通过银翼的信使运达圣都了。”

“真的?那太好了!”

“现在你还没有防御型的武装,所以建议你趁早过来拿吧。我听说你现在在时都,今天有没空?”

“这几天都没问题。”

于是菲尔萨与赛利斯约定,在黄昏之时,两人在圣都的炼金术士公会内会面。

菲尔萨一直想抽出空闲时间,与雪莉一同前往并游玩著名的圣都格兰西斯,顺便去探访定居在圣都的妹妹哈路嘉。

加上时都离圣都并不很远,也只是隔着一片树海而已,如无意外,天黑之前他肯定能到达圣都。

“对了,身上的伤好了没?”赛利斯关切地问道。

菲尔萨笑笑说受伤不重,几天休息下来已经完全恢复体力。

“有一件事你知道吗?与你同行的凯雷瑟将军,似乎在时塔崩塌时失踪了。搜索队寻找时并没有发现他,但艾利克斯侯爵曾说过他前往逆时之塔找你。”

于是,菲尔萨把在塔顶与将军兵戎相见、并遇见魔君佛雷德的事简略地告知了赛利斯。

“你的伤,居然是将军的「纹徽」造成的。凯雷瑟将军也太莽断了吧,不问缘由就动起武来了。”

“当时我没有穿团服,也没有佩戴团章,当然,他也不认识我。”菲尔萨无奈地解释着。

“总之以后,你碰见他的时候,必须在他使用纹徽前,解释清楚。”

“碰面吗……”在菲尔萨心中不由得回忆起,凯雷瑟使用纹徽时所发放出的耀眼的光辉。

“就这样说定了,你只要在黄昏前到达格兰西斯的炼金术士公会就行,我一直在那里办着事。”

菲尔萨为自己端来一杯清水,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桌子旁。他打算一等到雪莉回来,就立刻动身前往格兰西斯。

无聊地啃着杯中清水的他,偶然间听见身旁的两名骑士,正讨论着今天报纸上的特大新闻——关于逆时之塔的倒塌。

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他们俩后来的话题,关于魔君的话题。

(看他们俩的服装,是隶属黑曜骑士团的骑士。)

“魔君佛雷德出现了。自那次惨痛的战役以来,这个敌人又出现了。”

身旁的骑士其中一个人——听声音判断,显得沉稳,大概是年龄比自己大几岁的青年骑士。

这个人无奈地向同伴诉说着。

“无需担心,无论怎样我都会陪伴你身边的。”另外一个人——青年骑士的同伴是一名女性,声音柔和,有一种让人感到安心的磁性。

随后,菲尔萨在充斥着附近的嘈杂间,隐约听见一声清脆的硬物碰撞的响声。

(是从一男一女的那边传来的。莫非这是他们俩互相间约定好的暗号?算了,继续听吧,与我无关。)

“「北伐一战」中只幸存了六名圣骑士,其中之一就是昨日在塔内失踪的「十圣将」之一的凯雷瑟?歌罗利亚。”

“昨天的「事故」,还真是充满了各种谜团呢。”

男声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是一阵喝水的吞咽声。

他说着:“据说,有一个其他团的骑士先凯雷瑟将军一步,前往时塔调查时塔异变一事了。而这个人,据艾利克斯侯爵所说,他的长相,基本符合传说中对魔君的描述——也就是「白发青瞳」。莫非……”

“莫非什么?”

青年骑士大胆猜测着,“莫非……这个人就是,魔君本人?而魔君引凯雷瑟将军踏入时塔内的陷阱,随后又为了毁灭证据而击塌时塔,这些蒙骗的伎俩,都是魔君一手策划的?要是这样的话,目的极有可能是想除掉北伐战中所有幸存的圣骑士。”

女性听完后,觉得颇有一番道理,“唔,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在一旁偷听着的菲尔萨,内心越发紧绷。要是这两个人当着面,如此质问自己,自己恐怕还无从反驳。

白发青瞳、同为魔族,并且拥有相同姓氏——连菲尔萨都在怀疑,凯雷瑟不问缘由就攻击自己的另外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他也把自己当作了魔君佛雷德。

不,不对,随后,真正的魔君也现身了,连凯雷瑟也有目共睹的。

这不是很好地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吗?不过这件事,也只有在场的三个人知晓了。

他顿时脑海里一片麻乱。

与魔君扯上了关系——实际上是魔君与自己扯上了关系,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烦恼。

“我想,你们肯定是误会了。”

(咦……这是,雪莉的声音!从今早就出去了的她终于回来了……她一向不喜欢和其他人去争执些什么的,而现在……)

菲尔萨闻声回望。不仅是他,就连那对讨论着的男女也望向这个女声的主人。

雪莉正对着两人,面无表情;

而正视着那两人的双瞳,严肃有加。

“我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白发青瞳的骑士的同伴。实话告诉你们,我的那个同伴,与凯雷瑟将军一样,同是隶属银翼骑士团的成员。至于你们是否要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去查明。”

那个男青年本想争论下去,却先一步被他身旁的女性阻止,她抱歉道:

“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也仅是凭空臆测罢了,并没有存心诽谤你同伴的用意。真是对不起。”

那个女性道歉着,而青年其实也在偶然间发现一直坐在身边桌子旁的「白发青瞳」少年菲尔萨,意识到了尴尬,心里对自己方才的胡言乱语满是愧疚。

雪莉一改刚才的态度,报以释然的一笑,“其实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去澄清误会而已。光是他自身,无论是有意无意地,引起的误会实在是太多了……”话语间,她无奈地瞟了菲尔萨一眼。

菲尔萨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手势。同时心想,雪莉所指的「误会」,也许还包括那天凯雷瑟袭击自己一事吧。

“那么,你应该见过凯雷瑟将军吧?听说他也是传闻中的纹徽持有者。你见过他使用纹徽吗?”

“当然。”

这是当然的了。凯雷瑟向着自己发动纹徽的那一瞬间。

因此而受伤的菲尔萨是不会忘记的。

他也是尽量地实话实说,只是略过了自己与凯雷瑟一战的详细而已,他生怕又会引起另一番更大的误解。

四个人澄清了先前的误会,并同坐在一张圆桌前,谈论起逆时塔倒塌以及魔君再临的话题。

在聊天期间,尽管菲尔萨与那个男青年不是隶属同一骑士团,因是相同职业,且怀有共同的保家卫国之愿,话语还是很投机,完全让人看不出先前有过误解的样子。

蛮有兴致的谈话接近尾声,雪莉一直用眼神暗示着菲尔萨——有要事,尽快结束谈话并与她一同回房。

“喂,我给你买来了这个——”

菲尔萨跟着雪莉走进房间,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小声地这么说着。

她从腰包里掏出一小袋的东西,递给了菲尔萨。

他拎起这袋东西在耳边摇晃了一下,从东西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猜测,在白色小纸袋里面装着的似乎是,一些固态的小晶块。

“是……什么玩意?”

“这是我托熟人那边,从「黑市」里面买回来的。这些药物的作用是可以让你在短暂时间内,增幅魔力,并让魔脉畅通无阻。这样一来,你以后就不会再战斗中受到魔脉不顺的阻碍了。”

菲尔萨早就对自己的常发病无可奈何了‘今天,雪莉为他带来一个症状缓解的转机,他惊喜不已。

雪莉依然小声地说着,“尽管说不上是什么禁药,不过在范伦铁诺公国中里,还没有合法的销售渠道。所以,一般情况下,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这件事。

还有,记住,随身带好,要知道什么时候会与魔物的战斗,是不可预测的,所以要随时准备周全。”

菲尔萨把药收入大衣的内侧口袋中,连连答应着。随后,他跟雪莉讲起了与赛利斯通话、在今日黄昏前抵达格兰西斯炼金术师公会的行程。

“那就尽快动身吧,已经快下午了呢,今天上午我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

说完,雪莉再次拿起在前一刻才放下的腰包,将其熟练地扣在纤细的腰间。

随后才穿上那件一贯的褐色大衣,把腰间的包完全掩着。

当她撩起夹在两件衣服之间的长发、让其完全披露在外时,耳边的碎发偶然间散了开来,这才让菲尔萨注意到,雪莉一直佩戴着自己在生日时送她的耳坠。

看来她对这颗翡翠耳坠真是喜爱得不得了,不舍将其摘下,每每外出都要仔细戴上。

菲尔萨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情。

此时两个年轻人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可出发。虽然他们俩来到时已经有好几天,也没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办——

可就因为逆时之塔的事故,让菲尔萨大半时间都是躺在床上;

而雪莉也因要照顾这个受伤的同伴,在他恢复前也不曾离开公会半步。

因此两人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将时都畅游一番,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遗憾。

在楼梯口,菲尔萨再次碰见了刚才的两位黑曜骑士。

“咦,菲尔萨先生也要准备离开时都了?我和奥莉娜也是一样。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呢?我俩的目的地是翠雪树海对面的古王都格兰西斯。”

“古王都……咦,也就是圣都格兰西斯吗?”

雪莉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来还有人会以古王都来称呼格兰西斯。

“哎呀哎呀,兰帕德真是的。真是抱歉呢,我俩都是在格兰西斯出生的。所以,我们比较习惯叫格兰西斯做古王都,真是让雪莉小姐困扰了。”

奥利娜友好地解释着。

得知与他俩的目的地相同,菲尔萨提议,干脆四人一起结伴同行。

这个建议得到了另外三人的一致同意。

旅途上多两个同伴,总比往日会有趣得多。

四人走在从时都东门通往树海的小径上。

两个男生走在前头,忙于交流着各自的见识与经历,随后又讨起论与魔物对抗时,各自的对策与战略。两名骑士很快就建立了友谊,甚至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雪莉与奥利娜跟在后的不远处,同是微笑地往着前方的两人。

“冒昧地问一下,你和菲尔萨先生正在交往吗?”

“唉?”

雪莉被奥利娜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着了,她沉默着没有回答,也未否认。

少女害羞了——奥利娜乐呵呵地边笑边想着。没想到只是偶尔的一问,就把雪莉这朵花蕾逗得红透了,像快要绽放了一般。

“那我就当作你默认了咯。其实从上午认识你们俩起,我就觉得你和他的感情好像很好呢。”

“算……算是吧。唉,这家伙实在是太会让人担心了,又不懂得照顾自己……”

雪莉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地自语着。

“对于这方面,虽然你是在向着我抱怨,但可以看得出,实际上你还是蛮心甘情愿的嘛。”

“才……才不是这样。”

雪莉把红到耳根的脸别了过去。

“呵呵,没想到,雪莉小姐真是……太可爱了。”奥利娜笑得像散飞的海棠,逗玩着身旁的朋友。

“那么,奥利娜小姐与兰帕德先生的关系是?”

奥利娜的目光变得了柔和很多,“我与兰帕德的关系,也和你们相似呢,不过,我们俩已经准备着结婚了。我们打算在家乡格兰西斯中进行婚礼。兰帕德挑挑日子得正巧,那天是我的二十五岁生日呢。”

未来的新娘,脸上洋溢着幸福无比之色。

“真的?”雪莉惊呼道,结婚可是每个女生都一直向往着的梦幻的时刻,“恭喜你们了!”

事实上,婚前的奥利娜心事颇多。就在最近,两人总是存在着一些小摩擦。

虽远说不上是什么严重的矛盾,可还是会让奥利娜忧虑往后的生活,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像以往一样相处和睦。

怀着这般忐忑的心情,奥利娜把一切诉诸于雪莉。

“没、没问题的!兰帕德先生又不像菲尔萨那样,整天心里有话憋着不肯说……”

雪莉又在不自觉地抱怨着同伴了,便不好意思地就此停住。不过奥利娜倒是觉得,这看似不满的抱怨实际上是一种无微不至的关心,是两人感情好的另一种表现。

“咦,某种程度上,那家伙和菲尔萨先生差不多。要记住哦,不是所有男生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的,他们也有心思细腻的一面。”

“他……他像女子一样心思细腻吗……唉,他的「心思细腻」大概都表现到了对付敌人的战略对策之上了吧。”

这回,雪莉并没有把心里的所想漏口说出。

菲尔萨有对自己心思细腻过吗?正存在这个疑问的时候,耳间的冰感传来了答案。

雪莉满是欢欣地握着菲尔萨送给自己的精致耳坠。

奥利娜已经从她那从愁转喜的眉宇间,窥见她在心里思考着什么,便继续道出自己如何与同伴相处的经验:

“有时候,他们对存在于自己心中的不安与孤独、自觉弱小的略微的自卑感,也是很难开口的。

即使是长期陪伴身边的朋友也不易发现。

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在看似无坚不摧的外表之下,却是一颗脆弱的心。

所以,当你发现他,又犯着这连他自己也解释不通的毛病的时候,你只需投过一个令他熟悉无比的眼神、一个令他安心的动作,让他知晓,他并不是孤独一人——一直以来是,现在也是,以后也将会是这样。”

“原来如此……”

“例如我跟兰帕德,当两个人间的其中一人,发觉对方垂头丧气、想为对方打气的时候,就会触碰一下各自戴在中指上的红宝石戒指。

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互相鼓舞对方的特殊动作。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是奏效呢。”

雪莉对奥利娜钦佩有加,心想两人正是有着如此特别的鼓励方式,互相依偎着同甘共苦,才得以共同携手走到准备迈入婚姻殿堂的这一步吧。

不仅如此,她对同伴,尤其是对未婚夫兰帕德,真是体贴入微。如果作为菲尔萨的助手的自己,也能做到这一点,那实在是太好了。

另外,雪莉还羡慕奥利娜的美丽。紧束的女装骑士服,勾勒出奥利娜高挑的身材。

那沉淀的深紫之色,更是衬托出她的稳重。明亮的双瞳以及流淌金沙般的长发,无法让别人的目光从如此的美人之颜处移开。

雪莉觉得,与自己相比之下,奥利娜显得非常地成熟。无论是其端丽的容貌,还是细腻的心思,都是自己所无法企及的。

“咦,看看,前面不远的那片森林就是有名的「翠雪树海」了!”

雪莉顺着奥利娜所指的前方望去,发现一片染着雪色的树景进入眼帘。

可是前面的两个男生,不知为何就此止步。

“怎么了?”

奥利娜赶上去,迎着兰帕德的严肃表情,问道。

兰帕德望向菲尔萨——他目光不移地凝视着树海之内,青蓝之瞳,亮得格外耀眼。

兰帕德就在刚才得知,菲尔萨与生俱有一种特殊的可分辨魔物所在之处的能力。

恰巧谈到这里时,菲尔萨就通过这种特殊能力觉察出前方的不对劲。

只是菲尔萨并没有详细去解释,这其实是一种感知同族的身体反应罢了。

“树海里藏有恶魔。”菲尔萨已经解开皮鞘,亮出佩剑。

气息很熟悉……不知最近曾在哪里遇见过?他这样思索着。

魔敌就藏于这座如迷宫般庞大的参天丛林内,但具体方向与位置尚不清楚。

树海内结界的存在,阻碍了菲尔萨探知恶魔能力的正常发挥。

待到天黑的话,更会徒增探索树海的难度。只有趁着现在,以四人之力,分别往各个方向,进行地毯式搜寻,揪出魔敌并击杀之。

商议好后,四个人分成两个队伍——菲尔萨与雪莉,奥利娜以及兰帕德,分别往前方进入树海的两个入口进发。

于是,菲尔萨踏上了这条似曾相识的林间道路。

道路宽敞得可以同时容纳十匹战马并排前进。

若是一个标准规模的军队,整体想要快速移动、穿过树海则完全没有问题。

途中,他还遇见了那棵大榕树——根据梦境,那是普莉西亚曾为艾尔方斯包扎伤口的逗留之处。

很快,他们俩前进至第一个分岔口。普莉西亚与艾尔方斯,正是在此处分别的。而那一别,再会之时不知是何年何日了。

“该走哪边呢……”身旁的雪莉走到他前面,面对两个前往不同方向的路口思索着。

菲尔萨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她的手。

“跟我来,走左边!”

雪莉被菲尔萨突然的牵手举动吓着。虽然现在四处无人,可少女很少肯让别人牵起自己的手。但见他一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样子,便不再多言。

往日,为了让魔敌尽早击退,菲尔萨可是会采取「两人分别前往不同方向」的做法,意图尽量缩短时间。然而现在,他却没有这么做。

菲尔萨在害怕,在恐惧着,像艾尔方斯与普莉西亚那样的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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