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武富还是不相信,他想:自己与那女人结仇了,仇人之间怎会和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自己现在是一个罪犯,是不可能的事。
叶武富又抬起头说,政府,你要惩罚我都可以,何必要作弄我?
看守民警有点生气了:叶武富,我不是作弄你,我现在命令你到会客室去。
叶武富只好起身,在另几个同行讶异抑或惊羡的注目下,诚惶诚恐地走出《新生报》编辑部,在过道上拐一个弯走进会客室。
果然看见一年前那个夕阳衔山的黄昏,他强奸抢劫过的那位肤白貌美的少妇坐在那儿,一张方桌上还放着一个箩筛大的圆圆的蛋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蛋糕的香味。
那少妇看着他正要说话,叶武富却抢先开口,对不起,我向你低头认罪。
他把头一栽,向那少妇鞠一躬。让叶武富赶到意外的是,那少妇站起身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叫田蜜月,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特地加工制作一个大蛋糕来祝贺。
我领当不起。叶武富不明白田蜜月为什么对一个祸害过她的罪犯这么热情,这搞得他一头雾水,又有所提防。继而自卑地说,我有罪,已经在服刑。
有罪的是我,我应该向你谢罪!田蜜月想起了护城河畔道观里的斋妈给她行使催眠术,让她看到500世前的情缘纠葛,便感觉特别亏欠500世后面前的这个转世而来的多灾多难的青年,遂如是说。
你说的话,我不明白。关押在狱中的人有罪,狱外之人何罪之有?你没有罪,我要你谢什么罪?他又看着桌面上那颜色金黄喷香流油的蛋糕,并不是不想吃,只想在女人面前显出男人的骨气,便说,你把这东西带走,我不稀罕。
关在狱中的人固然有罪,但不排除有的存在冤案;狱外之人大都无罪,但也不排除罪大恶极的只是没有关进监狱的逍遥法外者。田蜜月并不因为叶武富不稀罕就听他的把蛋糕带走,而是拿出打火机一揿冒出火苗,之后从从容容地把插在蛋糕上的一根根蜡烛点燃。
她还郑重其事地接着讲,我今天特地赶来为你庆祝二十一岁生日,所以点燃二十一根蜡烛。
叶武富悄然点数了一下,一根不差。他暗想:走过了人生二十一道坎,还从来没有哪个人(包括亲人),专门摆好蛋糕点燃蜡烛给自己庆祝生日的,一种受到抚慰的温馨感油然而生。但是他依然感到奇怪,就单刀直入地问,田蜜月,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