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内若交不出人头,我儿就无救了,今日是限定的第二天。她说着,又改称呼,王先生仗义疏财,搭救我儿现在正是时候,老妪不再拖累你了。她又下跪,王先生再次扶起她,说大娘何必如此厚礼,搭救弟子,先生有责。
王先生速将张氏扶上马背,掉转马头而去,并将张氏安顿在山那边的百姓人家,只道救出春龙后,再来接她另作生计。张氏千恩万谢,目送他跃马离村,往北飞驰。
离开婆婆的夏菊花赶至沙羡县城含泪向人伸手讨要银子,有人见她有一番颜色便施舍一两个银子。有人只看她一眼,并无一文相慰,且议论而过。
街上车马人流不息,熙来攘往,不觉已到晌午,施舍怜悯她的人少了。天空又盖起乌云,遮没了那颗腌蛋般色泽微黄的冬阳。朔风吹刮得异常寒冷,她那皲裂的手指伸进包裹点数一上午讨得的碎银,小小的一窝儿,只二十多两,尚差五十多两。
她忍饥挨饿发急,忽见一匹白马立于足前,马背上翻下一个有点面熟的少爷。哦,对了,上次,送饭赴学堂在一座小山脚下碰见了他,不错,他左耳根有一颗黑痣。
夏菊花不理睬他,侧着头,他却兀自绕到身边,开口就说,嘿,冤家路窄。她泪水涟涟地道,刘少爷,我丈夫吃官司,现在讨得一点碎银只想凑齐四百两买活县衙,减轻他的刑罚。
刘少爷贼眉倒竖,装出一副豪爽的样子,笑道,嗬嗬,你丈夫吃官司要四百两银子赎罪,我刘品花是这方圆百里的财神爷,有的是银,莫说四百,就是四千、四万也有。刘少爷见她不语,欲避开,又讲,给你四百两白银要不要?菊花只朝他一瞅,依然不语。
要还是不要?刘少爷色迷迷地看着她问。
少爷若有心资助,贫女不要四百,只须五十五两就够了。夏菊花这么讲,却不正眼看他。
使得,使得。刘品花伸手往一个衣眼里摸,说唉,遭了,身上没放银子,你跟我到刘家村去拿吧。菊花犹豫。他拍着马背道,骑马快得很,快上。菊花救丈夫心切,只道,少爷要是哄了贫妇,就该雷打火烧。
哦,若是哄了你,该千刀万剐。他催她上马靠后,他骑在稍前一点,鞭一扬,这白马奋蹄奔出城门,只半个时辰便到了刘家村。
天空阴云晦暗,菊花提心吊胆地跟他走进庭院,院前一对石狮不回首地雄视着远方。院内井然有序地植着水杉、木棉、核桃、海棠一类花木,只是花叶凋零。穿过中堂,随刘少爷走近一间厢房门口,刘少爷开门让她进去。
不必。她说着,把包裹往肩上一甩,接道,刘少爷,要是你说话不当数,贫妇马上就走。
当数,你稍候一会,我去取银子。刘少爷言毕,转身走进厢房后边,少刻回返,手捧一窝白银在她面前一晃,说娇娘子,只要你进来与我说些话,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你的。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不一样吗?
快快进来,上回在那山道上碰见你直到现在,我一直惦记着你。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说,还指着房里一把红漆椅子:来,这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