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机会单独伺候皇帝,皇帝却对他满是戒备与嫌弃!
陈顺才到底好在哪?能得陛下任多恩宠!
到了陈顺才的宅院,齐安国推开守门的太监,一脚踹开大门,站在院子当中高声喊道:“陈秉笔,圣上让你过去,你是等我抬你,还是等我背你?”
陈顺才正在曲乔的怀里躺着,听见齐安国的声音,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曲乔穿好衣裳,在陈顺才耳畔道:“圣上叫你去,你快些去吧。”
陈顺才披上衣衫,来到门外,强挤一丝笑容,冲着齐安国抱拳道:“齐掌印,圣上叫我去,有何吩咐?”
齐安国笑一声道:“咱家哪敢问,圣上都懒得和咱家多说一句话,圣上让咱家来请你,陈秉笔,你赏个光,和咱家走一趟吧。”
齐安国这厮,又在皇帝面前争宠,他又没个分寸,定是讨了皇帝嫌恶。
齐安国时时刻刻有着翻身的念头,陈顺才也时时刻刻对他带着防备。
可今天,陈顺才真希望齐安国能争一回气,哪怕能换来皇帝一时满意,也好给自己争来两日清静。
到了秘阁,昭兴帝支走旁人,问陈顺才道:“你身子好些了么?”
陈顺才轻叹一声道;“总觉得乏力,脑袋也昏昏沉沉,年岁属实大了,让陛下费心了。”
“朕确实是为你费心了,你觉得这事应该让朕费心么?”
他把四块牙牌丢给了陈顺才,陈顺才一惊,四块牙牌都出自司礼监,这是他派往滑州的四名部下。
昭兴帝沉着脸,一语不发。
陈顺才收起牙牌,也不作声。
秘阁里寂然良久,昭兴帝道:“两块牙牌来自隋智,他在书信中说,在雨陵城里发现了尸首,在尸首上捡到了牙牌,
还有两块牙牌是剿孽军送来的,也真是巧了,他们也说在营地周围发现了尸体,在尸体上捡到了牙牌,
陈顺才,你的部下就这点本事,这就是你替朕办的差事!你且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陈顺才没有申辩:“老奴愿凭陛下惩处。”
皇帝盯着陈顺才看了许久,总觉得陈顺才对他少了些畏惧。
“今将你从殿前总管,降为首领总管,仍留你司礼监秉笔之职,你自好生反省,朕欲前往圣恩阁听学,你能随驾否?”
殿前总管和首领总管都是虚职,代表内侍的品级。
殿前总管是正二品,首领总管是从二品,陈顺才的官阶被降了一级。
这是昭兴帝对陈顺才的敲打。
但在实权上,依然保留司礼监秉笔的职务,这是昭兴帝对陈顺才的宽容。
让他随驾去圣恩阁听学,是给他一次机会,且看陈顺才是何态度。
没想到陈顺才没珍惜这次机会:“老奴身子骨不济,去了圣恩阁,却怕遭了学士们耻笑,陛下,且容老奴再歇息一日。”
昭兴帝攥了攥拳头。
陈顺才竟敢忤逆于他。
这种状况,极为罕有。
“也罢!”昭兴帝点点头,“你自好生歇息,让齐安国随朕同往!”
这是对陈顺才的严厉警告,他在司礼监的位置可能不保。
司礼监掌管批红的权力,如果批红的这支笔不在陈顺才手里,陈顺才也就退出了大宣的权力中心。
陈顺才没有多说,恭恭敬敬退出了秘阁。
看着齐安国异样的目光,陈顺才置之一笑,默默回了自己的宅院。
东厢之中,曲乔煮好了兰止酒,且闻那兰花香气,满心郁结一扫而光。
“二品又如何?三品又怎地?我就是做到了一品太监又能怎地?连个真正的男人都算不上!”喝了两杯酒,陈顺才发了一番感慨。
曲乔愕然道:“圣上怪罪你了?”
“怪不怪罪又能怎地?他横竖也要不了我的性命!”陈顺才嗤笑一声,“我厌了,当真厌了,尤其是圣恩阁那地方,这辈子都不想去了,
不想去就不去了,我争那恩宠作甚?争来再多恩宠,我不还是个奴才?如果有朝一日,没了这锦衣玉食,你会嫌弃我么?”
陈顺才望着曲乔。
曲乔起身道:“这话却曲煞我了。”
“你不要害怕,只说实话就好,我连个全乎的男人都不是,倘若连好吃好喝都给不了你,你会嫌弃我么?”陈顺才微笑的看着曲乔,等着她说些海枯石烂,永世相随的誓言。
在皇宫里待了一辈子,陈顺才什么人都见过,什么话都听过,是不是谎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曲乔低着头,红着脸道:“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好酒好菜好衣裳,确是买不起了。”
陈顺才点点头,这是句实话。
曲乔接着说道:“可我会些针织手艺,我能给你做衣裳,
我再多做些,卖些钱,三五十文一罐的村酒也能买得起,
宫里这样的干花自是买不起,且等兰花开了,我便采一些回来,晒干了一样能调酒,
我再养些鸡鸭,隔三差五,让你有蛋吃,有肉吃,你若不嫌弃我,咱俩就这样过一辈子。”
陈顺才望着曲乔,点点头道:“你先坐下,坐下陪我喝两杯。”
曲乔坐回了桌前。
陈顺才拿起酒壶,给曲乔倒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陈顺才握住酒杯,没等端起来,一颗泪珠滑落自他脸颊滑落,掉进了酒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