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造局内堂。
沈三岳和高翰章又一次走了进来。
“不知是我的面子,还是你的福分。”
沈三岳对着月娘吩咐道。
“过来拜师吧。”
月娘抬头看了沈三岳一眼,走到高翰章面前,轻轻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
“师父在上,请受月娘一拜。”
“不敢当!快快请起。”
高翰章赶紧伸手想去扶她,可是手刚碰到她的袖子,又立刻缩了回来。
沈三岳站在高翰章身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月娘,目光突然变得无比幽深。
“只有半个时辰。请大人先为你示范一遍,然后给你指点错处。机会难得,你可要用心体会!经高大人指点之后,我这点琴艺就教不了你了。”
说完,转身便往内堂外走去,只留给月娘一道背影。
月娘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起身的时候,眼中却有泪光一闪而过,只能用微笑掩盖过去。
“高大人,请吧。”
高翰章对这些浑然未觉。
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沈三岳这次离开内堂以后,把房间的大门轻轻关上了。
高翰章径直走到古琴面前,轻轻抚摸了下琴弦,不禁感慨万千。
从小出身苏南书香大户,自己骨子里便受了周遭“进则理学,退则风月”的风气熏陶。
对于弹琴度曲,不止是擅长,更是酷爱。
只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既然决定走仕途,便不得不压抑住这个心思,把那些吟风弄月的才具,都用到了科举之路上。
自打进了官场,更是百事烦劳。
他又有多久没有碰过琴,没有和懂琴之人痛痛快快切磋过琴艺了?
高翰章坐下来,开始弹起了《广陵散》。
琴声一起,站在一旁的月娘和坐在附近账房中倾听的沈三岳,表情都变了。
果然是高人!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堂中一直回荡着悠扬的古琴声。
高翰章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沉迷。
尤其在月娘弹琴的时候,他绕着她一圈圈走着,从她背后专注地看着她。
也不知看的是弹琴的动作,还是弹琴的人。
月娘却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焦虑。
她的琴声越来越乱,终于“铮”地一声停了下来,站起身对高翰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