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有了些意识后,小三儿就浑身不舒服,好冷,他一个激灵,发现自己裹在一个硬东西里面,嗯,这是什么?
旁边还有哗啦流水声,转头一看却一片黑暗。
什么情况?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抬手伸腿却触到了像硬纸一样的东西。
撞鬼了!他猛一用力推开了上面,原来是什么盖子,一阵凉风袭过他不禁打了几个冷战。
借着朦胧月光看到他的栖息之所竟是个域外才有的那种纸板箱。
我怎么睡这里?我又能睡哪儿呢?小三儿很恍惚,在记忆中摸索不到东西。
旁边是一条河,抬头看去是,什么?
桥洞?对!他很快反应过来,小三儿的思绪如坚冰下的春水潺潺流动。
我是小三儿,又姓周?好像是。
“喂!三儿,还没天亮嘞,还有个把小时嘞,娘的嘞,你杵那里做啥子,让你起你就睡!让你睡你就起!给老子整天不安逸!!”
蓦地黑暗中传来的一个低沉怒喝惊他一跳。
是在说我吗?小三儿没反应过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渐近,一个人影站到他跟前,小三儿退后一步,“妈的,听不懂人话吗!老子让你再睡,你个笨猪啊,光吃饭不记事的蠢物!”
“啪!~”
小三儿的脸上一阵辣痛。
小三儿又退了几步,怒了,“你干什么打我?”
随即他被自己的破嗓子惊住了,这是一种被揉成团的模糊不清的声音,我怎么是这种声音?
嗯?我有其他声音吗?
黑影已走到眼前,借着桥洞外的残月光,小三儿终于看清对方,邋遢得看不出是中年人还是老人,一股酒酸气冲入鼻腔,小三儿被用力一推,踉跄坐到地上。
“你这笨猪!”他的一根手指点指着三儿,男人衣衫褴褛,腰上随便系着一根绑带,头发像个乱草堆。
他是什么人?小三儿带着火气怒问,旋即爬起,“干嘛推我啊!你谁啊?”
对面岔脚而立的汉子愣了下,胡子拉碴的脸立刻扭曲起来。他扬起一只手,作势又要挥来,小三儿忙跳后一步。
“咦?这蠢东西今天怎么变活络了,胡咧咧啥呢?我是你老子!你爹!!”
突然一阵猛烈咳嗽,一个暗哑女声在暗处传来,“咳咳,你你不准打,你不准打我的三儿!再打老娘跟你拼命!”
接着又是一阵紧咳。
男人手虚挥了一下,“哼,哼,还不滚到箱子里睡!不然老子还揍!”男人恨恨地啐口痰,踢里塔啦得拖着破鞋迈入桥洞黑影。
小三儿四下看了看,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又发生了什么,等天亮吧,他无奈钻进箱子。
但他的一股记忆之流依然在扰动,似乎记起,那是前些年开始的,他跟随父母以乞讨为生。
眼前尽是些破碎画面,他饿,饿啊!总吃不饱,他向人要饭,被凌辱被责骂嫌弃,同情和温暖像金子般稀有。
他隐约忆起打自己的人确实是父亲,总责备他像头笨猪。母亲则对着他流泪,唉声叹气的,总是爱怜地摸着他的脸,喃喃说,“三儿啊!三儿你什么时候会好呢?我要是死了你该怎么办呀!”
我死了?死了怎么办?我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小三儿试图在浑沌中理出头绪,但得到的只有模糊而断裂的影像,天!我真是智障吗?那现在是又清醒了吗?见鬼了!
难道是梦?一定是一定是!他连掐了大腿几次,每次都很疼。
迷糊中他蜷缩着睡了过去。
突然,整个人摇晃起来,地震了?他倏然惊醒。
“起来!废物!”
一个翁声翁气的声音响起,“啪,”头上挨了一下,“别磨蹭!”这男人也是他的爹皱眉喝道,天已蒙蒙亮,小三儿还是很困。
“爽利点,今个人多,俺们早点儿去占地盘!”小三儿手头突然多了一样冷东西,细看去原来是只破碗。
让我去要饭?要饭?
他忽然感觉脸上油腻腻的,于是快步到河边洗把脸,一看倒影吓了一跳,这是个蓬头垢面的陌生青年,这就是我吗?他充满疑虑。
“别洗!洗干净了谁给你钱!走!”他爹又吆喝过来,三儿印象中的自己确实以乞讨为生,他很不解,怎么我把自己搞成了乞丐?我以前是真傻?
小三儿边走边看看周围尽是破烂,而且这些垃圾应该是他们这家子的家当,见到他母亲身穿着和男人一样的破烂衣服,脸呈菜色,眼带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