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似是自嘲般的笑了笑,依旧闭着眼道:“咱们第一天去他就知道咯!”
朱瞻基张着小嘴,半天挠了挠头,道:“那师父为什么从来不说呢?”
朱棣沉默半晌,又正了正身子,睁开眼睛盯着朱瞻基看了许久才道:
“瞻基,我且问你,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不给那小子升官,哪怕是今天被你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爹逼着也只是给他一个闲职?
是因为我对他不放心?还是我觉得他能力不够?”
朱瞻基皱眉沉思许久才道:“应该都不是,我都在师父身边待了快三个月了,爷爷你还能有啥不放心的?而师父的能力……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吧?”
朱棣似笑非笑地冲着孙子问道:“那你说说,为什么爷爷迟迟不肯给他升官?”
朱瞻基这一次倒是没有过多的思考便答道:“因为江宁县离不开师父?”
朱棣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道:“这借口也就你这个小傻瓜信了!”
朱瞻基有心想要反驳,但是实在是没啥底气,因为今天一整天他作出的判断都不那么有说服力……
朱棣又问道:“那我给你换个问题,如果那臭小子在奉天殿上见到爷爷,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反应?”
朱瞻基歪着脑袋反道:“既然师父已经提前知道了,那应该没有啥特别的反应吧?”
朱棣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又用力点了点他的小脑袋,:“你那个脑子能不能别光用来练武,我且问你,寻常大臣见到你爷爷都是个什么反应,你别跟我说不知道!”
朱瞻基缩了缩脖子,皱眉苦思良久才道:“他们今天上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爷爷叩拜,但是这和……额,爷爷你是说,师父不可能给你磕头的,对不?”
朱棣半欣慰半自嘲地笑了笑,撩开马车帘看了一眼,喃喃道:“就快到了啊……”
朱瞻基也朝着往外面看了一眼,心下了然,外面独特的石子路便代表着走到了江宁了,那么自然也快到县衙了。
朱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闭上了双眼,显然是不想再说话了。
朱瞻基若有所思地看着朱棣怔怔出神,他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受限于年龄的局限性,他不太能搞清楚。
其实严格来说,这并不是年龄的局限性,而是时代的局限性。
就现在的钟年,想要见了皇帝不下跪,怎么着,你要造反啊?
说句不好听的,就权臣篡位的流程里面,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这三大样里面,也没有见上不拜这一说。
三国时期不兴跪拜礼除外,就从隋开始,杨坚一开始见到宇文衍也得下跪;安禄山正式起兵之前,看见李隆基也得老老实实地行三拜九叩的大礼;赵匡胤见到柴宗训也不敢不拜。
那你钟年你上殿不拜你要干嘛?
但是朱棣很清楚,让钟年这样的人给自己下跪,这就是太监开大会——无稽之谈!
朱棣做过调查,钟年见到自己的父母都不跪拜,弯腰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大多数时候都是直着身子拱手的,就这样一个人,让他下跪?
换个角度讲,钟年早就知道了这爷仨的身份,但是从始至终都把他们当做普通朋友对待,这若是换了一个普通的大臣,早就吓破胆了。
可是到钟年这呢?
就四个字,理所应当。
再或者说,就算抛去君臣关系,老郭毕竟差不多五十岁,也算是老人了,钟年才刚二十,从长幼有序的角度来讲,你对老者不该尊重点吗?
何况还是你结拜兄弟的父亲,你不应该当成自己的爹一样尊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