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了,走!”
离开繁华的街道,支莫带着应龙一路向西,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富丽堂皇的宅邸逐渐稀少,消失不见,街道慢慢得开始变得狭窄凌乱,远远一条街的尽头,高大的围墙间,黑黝黝宽阔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上没有任何标志,只有一个青铜鹤首门蠡,甲士环立,守卫森严。
“这就是贫窟?”
“门后便是!”
二人出示了族牌,但言公事,甲士倒未过多盘诘,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走到门前,把手放在铜蠡之上,鹤首双眼微微一亮,大门轻晃,将领松手道:“进去吧!”
支莫率先而行,应龙随后,只觉眼前一暗,已是穿门而过,应龙乍抬首,满脸惊愕,呆呆怔住,方圆百丈,茅屋残舍,破败不堪,与外面景象天差地别,污浊的秽味缓缓流动在空气中,闻之欲呕,一群群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或行或走,或蹲或立,大多数面带饥馑,形销骨立,看到二人,顿时来了精神,蜂拥而上。
“大爷,赏口饭吃吧,可怜可怜!”
“来打打尖,酒肆不大,菜做得好吃,尝尝来吧!”
“我们铺里什么都有,去逛逛买点,肯定有您能相中的!”
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蛇一般缠上来,“哥哥,我们很会伺候人的,爽爽吧,祛祛火,花钱很少,做得很好的!”
应龙犹未醒过神,一时懵然无措,支莫厉声吼道:“闪开,我们有公事找邑令!”
众人害怕散开,离在不远处偷偷瞄着,支莫拉了应龙往前急走,应龙尚一路看去,男女老幼,上无完瓦蔽雨,妇孺病残,下无堵墙遮风,稀落的几家小铺,出入寥寥。
“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与外隔绝?”
“凡沿街乞讨、居食无着、屡屡犯奸作科不够拘监者、还有不为族里所容的,等等吧,皆强行投放贫窟,也有躲债避仇者自愿来此的!”
“怪不得青丘之城风和日丽,原来另辟炼狱?!”应龙指了指怀抱哇哇大哭婴儿的女人和有气无力半卧墙角的翁媪,“老幼弱残也任由自生自灭?”
“邑府偶尔也会送来些赈济的!”支莫苦笑道。
“偶尔?知道这里的人应该很多吧,就这么随便邑府乱来吗?”
“在孤竹,富可以不择手段,倒视贫民为不努力的结果,而且认为他们妨碍了自己的生活,怎么可能去管啊?!”支莫嗤笑道,“倒是经常会对那些杀人放火穷凶极恶而被斩首的人很有同情心!”
“贫窟里有邑府的人吗?”
“此处独成一邑,掌管者为邑令,主要做些赈济的事,和收敛曝尸街头的尸骨。”
应龙回头望了望远远的那高耸入云、洁白雄伟的高塔,胸中如堵块垒,说不出得难受,今日亲眼所见之前,他根本想象不到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地方,被生生抛弃的城中之城,他放慢脚步,拿了点银子,散给道旁的老人妇女,望着他们千恩万谢,心头更是酸楚。
一个女人,左手拉着孩子,右手接过银子,嘴里说着谢谢,忽向他暗暗使了个眼色。
支莫也拍了拍他,“少发点善心吧,有人盯上咱们了!”
果然,见应龙出手阔绰,明显生了歹念,虽有些顾忌,十几双不善的目光仍是紧紧尾随窥视过来,而且人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