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然道,“朕也不想在这时候打他,可是朕不打他,高元就要来打朕了——裴矩!”
“臣在!”裴矩躬身施礼。他一直老神在在的看热闹,反正皇帝骂不着他,他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给他们说说,为何要打高句丽?”
“前次吾皇与启民可汗会晤,启民可汗将高句丽的使者献于皇帝,问询后得知,高元正密谋联合突厥,靺鞨,奚,契丹等部,组成一个反隋联盟,目标正是我朝涿郡以北的六郡,吾皇命使者带话给高元,明年要他来涿郡朝见,但他肯定不会来的,所以讨伐之事,理应提上日程。”
“今日不讨伐高贼,来日必将受其所害。辽东早在秦汉便是我华夏领土,高贼不肯臣服,天子当亲自讨伐之,更何况突厥启民可汗年岁已高,体弱多病,已经不能威慑突厥诸部,若他一去世,突厥必生狼子野心,我朝如能平定高句丽,也可震慑敌胆——”
“此事乃我大隋威仪,只有速战速胜,方可显出我大隋的强盛,才可让北方胡人不敢生出南下之心,所以此战必打,这一战可能会艰苦一些,但可保北方二十年平安。诸公请务必尽心竭力,辅佐皇帝打好这一仗。”
杨广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说道:“都明白了吗?现在没让你们打,只是让你们出个方案,如果明年开春高元不肯朝见,就是一定要打的。辽东苦寒之地,长久作战,不要说士卒百姓,就是朝廷也担负不起开支,所以朕只要速战速决!”
段文振立刻出列行礼,道:“陛下,臣以为若只是震慑北方胡虏,不一定非要强攻高句丽,只需当派一位大将军领二十万兵马,打下辽东城即可,辽东城乃是高句丽的门户,只要拿下此城,高元必定会投降。”
“若是他不肯投降呢?”宇文述插言问道。
“若他不肯投降,就再派出水军进逼平壤,也不需要攻城,只要日夜骚扰,掠取平壤周边的物资,不用三个月,敌人就会疲惫不堪,到时要不从辽东撤军,要不就出城决战。而我方可以趁势取武厉城,合围乌骨城,进一步再逼迫高元投降——”
“陛下此策不妥,”裴矩打断说道:“据臣所知,高句丽的平民百姓生活本就凄苦,对高元的统治也是怨声载道,我军若是再掠取物资,高元就会利用他们的仇视,转移国内矛盾,搞不好就会形成拼死绝战的局面,不利于速战速决。”
“陛下!”苏威站出来说道:“老臣也觉得先帝曾经派三十万大军,试图征讨高句丽,却先后遭遇风暴,疾病,粮食供给不足,最后只能无奈退兵,若是我军也遇到这等状况,岂不是更助长了高元鼠辈的嚣张气焰?”
“所以老臣觉得打下辽东没错,但必须是集中大军,一鼓作气,才能起到震慑的效果。”
杨广意动,问道:“那你觉得多少军马,可以顺利拿下辽东城?”
苏威老脸一红,说道:“陛下明鉴,臣是不懂军事的。”说完,向宇文述使了个眼色。
“陛下!臣以为有五十万大军足矣!”宇文述心领神会。
“宇文述你满口胡言!”
一个身影从殿外颤颤巍巍的走进来,正是卫玄,他是右候卫大将军,是资历非常老的关陇系,河东卫家也曾经很辉煌过,在宇文邕病死之后,杨坚没有篡位之前,卫家曾力主除去杨坚,但宇文赟糊涂,反而把卫家给发配岭南了,自此卫家逐渐凋零。
后来杨坚继位,又开始重用卫玄,让他总领西南夷事,就是管理西南的夷人部落,卫玄做的非常出色,十多年的时间,夷人没有反叛过。
杨广继位之后,就把他调回长安,委以重任,封为长安留守,也就是在杨广出巡之时,把长安的大事小情都交给他。
之所以信任他,一来是他也七十多岁了,二来他的儿子都已早亡,连孙子都没有,只有一个过继来的孙子,天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反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卫玄走到殿前,施礼道:“陛下不可听此佞臣之言,不能轻动大军,否则一旦反复,就动摇了我朝的根基,臣以为若要经略辽东,有十万兵马足矣!”
宇文述反驳:“卫文升,你可知道北平六郡有多大?十万人分到六郡防守都不够……”
杨广看到段文振在点头,裴矩依旧神色不动,苏威陷入沉思,于仲文却在摇头轻叹,宇文述一脸忿忿不平,只有李景神色如同木偶,他自进殿起,就一言不发,对众人的意见,讨论也充耳不闻——
于是,他敲了下龙案,打断下面争吵的两人。
“朕累了,也听够了你们争吵,都回去再想想,以后再议。但征讨之事,绝不可向任何人露出口风,否则以通敌处置——明白吗?”
“臣等明白。”众人齐声回道,然后向后退去。
“李景,你留一下。”杨广招呼道。
李景一怔,皇帝要单独问话?这是什么意思,不满自己的懈怠吗?他心中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