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腾地一下站起来,高大的影子投洒在她的办公桌上,完整地遮住了她,而后急躁地走来走去。
盛南伊却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目光追寻,字字句句均如面容一般冷静:“如果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傅承屹的确老谋深算了些,但没有对不住你和伯父的地方。
相反,他为盛世及时止损,并勇挑大梁,力挽狂澜……”
盛南赫怒不可遏,头发像炸毛的狮子:“伊伊,你现在是在为他开脱,为他讲话吗?”
“并非如此,哥,你要知道,他对不起的人是我,不是你和伯父,更不是盛世。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有资格怨他、恨他,你们没有!”
“我看你是疯了,你像17岁那年,又一次被他迷了心智!”
盛南伊摇摇头,觉得今天想要平心静气地谈论的尝试又即将走向失败。
想到这里,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试图岔开话题:“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今天跟你说这些,纯粹是因为有时候只有难听的话才能说到心里去。
好,我承认,我最近的确没有把全部甚至大部分心思放在公司里。因为我曾经为了盛世国际,为了自己能支撑下来,牺牲了乐曦,我现在想要补偿她,给她更多关注给她更多爱。
我似乎没有讲过,这些年我把她放在一家福利院里,她可能不像一般孩子那般活泼开朗,内心极度敏感缺爱,我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我是个自私的母亲,很坏的母亲。所有人都能指责我,唯独你不行。”
语气跟随情绪在递进,分贝逐步升高,她开始抑制不住,盯着他的目光饱含了指责和怨恨:
“如果当初你没有听信谗言,没有作出那些糊涂事,你不会锒铛入狱,我也不会牺牲孩子,甚至说,我根本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这些话深埋心底,她以为它们此生都会不见天日,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控制不住地翻出来。
今天说的大概与那日同傅承屹讲得雷同,可心情截然不同,那日只是陈述,今天却带了埋怨。
是,她头一次想要埋怨盛南赫。
埋怨他为什么身为盛家长子却辜负众人期待,不学无术,荒废度日,差点让盛世易手他人?
埋怨他为什么身为兄长,反而让她一个做妹妹的在大病初愈后独挑大梁,辛苦支撑,为此作出生下孩子后又抛弃孩子的艰难抉择?
多年的历练让她成熟,在短暂发泄后迅速收敛神色,变得平静。
可盛南赫呆愣在办公桌三米外,听完后心里又难受又别扭。
一方面,他倍感震撼,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本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在那种地方长大,他作为舅舅不可能不心疼乐曦。
另一方面,他还是忌惮乐曦是傅承屹女儿的身份,心里总归还有疙瘩。
态度表明后,接下来两人倒是吵不起来了,又说了一会儿话,盛南赫要送她回去,顺便去看看小家伙。
盛南伊本想趁机应下来缓和下关系,忽然想到傅承屹有可能在,只能回绝,推说周末带乐曦去家里,也好让周嫂他们都认识一下。
盛南赫并未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