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女儿那,弄的心情愈发压抑的何坤干脆直朝二女儿的屋子里走去,二女儿不同大女儿何熏儿般活泼开朗,偏静甚至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自打她们俩幼时丧母后,一个极端开朗,一个极端安静。想来,何坤便头疼不已。
何坤算来,从蜀中城来长安,这些日子。二丫头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整天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听熏儿说是在写些才子佳人的志怪小说。
在廊道内见到何清幽屋子没关门的何坤仿佛柳暗花明,大女儿那是肯定不能再去了,来二女儿这,看下能不能得到句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安慰。哪怕不是真心的也行呀!
思虑于此,何坤加快脚步。他刚到何清幽的屋子门前,视野中屋子里的何清幽面色平淡,两人各自对视片刻。
何清幽脸色一寒,冷笑不已,“我和姐姐心神相通。”言罢,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何坤说一句,嘭!房门禁闭。
年近中年的何坤脸部微抽,迟早是要被这两妮子气死。情绪低落的何坤只得无奈叹气,从府邸厨房中提了两坛酒挂在肩上,顺手拿过一杆铲子。
虽说年龄大了,可力气没丢,何坤提着两坛酒,便往府邸一处小院里走去。小院里干净素整,唯有一棵枇杷树。
一进院,何坤就郎声喊:“素儿,我来看你了。”,空无一人的院落里,清晰可闻他声不闻回声。还没脱下官服的何坤走到树下,夏暑炎热,何坤虽然留了不少汗,但到了树下却能顿时心安心静。
何坤举起铲子,一点点的铲出泥土,不忘朝枇杷树笑言:“人家都说嫁女儿的时候呀,要准备女儿红,我是个商人不懂那些个民俗。不过,别人都说这女儿红兆头好,我也就备了备。”
“没事的时候,我就来枇杷树下踩几脚,心里踏实!今个回头望女儿,眉眼像清明时节的柳叶,一天比一天好看!和你一样!”
待挖好两个洞后,何坤将两坛酒放入洞里,小心翼翼地填上。身心俱疲何坤身朝后仰,舒坦地将身子倚在树身上。这位对钱财福至心灵,年近半百才进朝廷当官的中年人抬头,枇杷树树叶繁茂,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
“我们那两个女儿,可怕我气死咯”,何坤好似告状般诉苦,“一个爱上了身份彪炳的北梁世子,一个喜欢上了读书像读酒的书生,若真是个普通书生就罢了,偏偏和北梁也有关系,是那白马义从陈清之的儿子。他俩,你小时候见过,我也见过。”
“嘿嘿”何坤傻笑,夸赞道:“我们女儿眼光好,争气。那两小子小时候粉雕玉琢的,一看就知道长大了难看不到哪里去。”
“徐扶苏生的最是俊朗,和他爹一样,陈世墨稍微差了点,没有那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样貌,但也说的上清秀。”
说着,何坤伸出手点了点树身,一如当年他伸指点着那位挚爱额头般情深意切,“唉,徐扶苏的腿出了问题,陈世墨进山读书去了。可怜我们两个女儿心心念念。”
何坤双眸微闭,轻声细语,仿佛那位名为素儿的女子就他身旁侧耳听闻。
何坤喃喃:“我们家的女儿,出身商贾人家,是说不上好出身。就连朝里的,户部的一些人都说我不过是个做商人的。”
“呵呵。”何坤冷笑,眼眸睁开,露出摄人的冷意,“我何坤!以财换官不假,以财买官亦不假。但也不是春秋时那个能把万物言商,奇货可居的货色。我做不来!这一生,能有你们,活的足矣。”
“你看我,又来了,上劲了。”何坤伸出手敲打自己的脑袋,自顾自的埋怨,“不说这些恼人心烦的事,不过我答应你……”,这位官拜骊阳三品的户部侍郎抚摸树身,眼神迷离,哽咽道。
“不过我答应你,一定会让我们两个宝贝女儿有个好的归宿。”
突然,何坤的气势骇人,戾气从生,沉声静言:“谁说我女儿不配北梁?!”
一股清风徐来,说来也怪,何坤身上的恼怒,戾气顷刻间便平息了下来。
枇杷树前的中年男人苦笑,指着自己的胸口道:“难怪国师叶宣说过,我最适清心诀,缘在心头有活水。我心里有没有活水我不知道,可素儿在。”
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里步步你。
何坤轻轻将头抵靠枇杷树,在树下睡去,嘴角含笑。当皇帝的狗也好,任人议论也罢,有她在,他便什么都不怕了……
大抵知心有庭树,亭亭一如你风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