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外面的风雪更大了,狂风大作,白雪茫茫,纷纷扬扬的雪花铺天盖地地飘落下来,密集得仿佛浓雾般,目光所及之处朦朦胧胧一片。
天色也随之暗了下来,似是夜晚提前降临。
顾太夫人又一次病倒了。
顾燕飞也不知道她病得有多重,反正大夫来了好几个,就连大年初一进宫朝贺的事都告了假。
因为顾太夫人重病,侯府的这个年过得有些冷冷清清的,既无烟花爆竹,更无欢声笑语,毫无过节的喜庆。
顾渊要当差,从大年夜起就进宫去了,连着好几天不见人影。
于是,顾燕飞就每天悠哉悠哉地窝在玉衡苑里躲懒。
直到大年初八,韦娇娘忽然造访。
她的到来给这静谧的院子带来了一股朝气蓬勃的活力。
“燕飞,我给你捎来了锦食记的枣泥酥饼,刚出炉的,还热火着呢!”
韦娇娘人未到,笑先到,还是一贯的活力四射。
她示意丫鬟送上那盒枣泥酥饼,自己没急着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的陈设。
这间小书房不算大,靠西墙是一排多宝阁与书架,高高的书架几乎快延伸到屋顶,上面的各种书放得满满当当。
往北是一座六扇花梨木雕花镶瓷板屏风,屏风后是一张美人榻以及一个藤编的猫窝,墙上还挂着一张弓、一把剑。
靠东是两扇明亮的窗户,临窗摆着偌大的书案、棋盘以及几把圈椅,案头除了文房四宝,还放了一个脸盆大小的青花瓷大缸,养了三四尾金鱼,以几缕水草以及五六颗鹅卵石点缀其中。
韦娇娘选了靠鱼缸的圈椅坐下,鱼缸里的那几尾红白纹的金鱼立刻就摇曳着鱼尾巴朝她游了过来,荡起一层层的水波。
“燕飞,你这里可真好!”韦娇娘笑容可掬地说道。
很显然,这间小书房的布置与寻常的闺秀迥然不同,没有什么琴、筝、琵琶,没有熏香、珠帘、珊瑚翡翠盆景,也没有供什么观音玉像或三清图,书案上的书册、镇纸等放得随意,看得出主人不拘小节,让人觉得自在极了。
卷碧把韦娇娘刚送来的那盒点心打开,重新装盘,呈了上来,与此同时,顾燕飞从书案的抽屉里摸出一匣子鱼食。
韦娇娘从匣子里摸了把鱼食,兴致勃勃地喂起了鱼,鱼儿追着鱼食蜂拥而至。
韦娇娘凤心大悦,乐呵呵地笑出了声:“燕飞,你家的鱼儿真有眼光,一个个都喜欢我呢,不像我家鱼儿、狗儿什么的,看到我就跑!”
“那是!”顾燕飞大言不惭地应了,两人相视而笑。
少女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一旁的卷碧自然也听到了这番对话,眼角抽了抽。
卷碧最清楚不过了,晴光喜欢喝“鱼汤”,总来鱼缸这里喝水,它不吃活鱼,可金鱼都怕它啊,因此就爱往人的方向躲。
与其说,金鱼喜欢人,不如说它们讨厌猫。
韦娇娘坐不住,喂了会儿鱼后,就跑去了书架那边,想看看顾燕飞这里到底有些什么书。
这一看,她惊呆了。
“燕飞,你这里怎么有这么多兵法书?《六韬》、《太白阴经》、《虎钤经》、《战国纵横》……”韦娇娘念了一连串的兵书名,眼眸越来越亮。
就是他们卫国公府,也没那么多兵书,有一部分已经失传了。
“我大哥给的。”顾燕飞含笑道。
她刚回京城侯府那会儿,顾渊简直恨不得把他那里的东西全搬过来给她用,这些书也是其中之一。
这里的书很杂,有兵书,有四书五经,有算经,有马经,也有天文星象的书籍等等,五花八门。
顾渊说,这些书大部分都是父亲留下的。
顾燕飞也翻过一些书,在其中还看到过父亲顾策信手留下的批注,字迹有的轻狂意气,有的刚强有力,有的沉稳开阔……显然相隔着一些岁月。
上辈子,顾渊也曾想把这些书送给她,可是她没敢收……
顾燕飞的思绪一不小心又回到了前世,直到韦娇娘愉快的声音把她唤醒:“燕飞,这……不会也是你大哥送的吧?”
韦娇娘拿着一本写有《十里亭》三字的戏本子,轻轻地甩了甩。
确实是。顾燕飞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本《十里亭》还是某天她跟大哥说她去了天音阁听戏后,第二天大哥就特意买了好几本戏本子给她。
“你大哥还挺有眼光的,这出《十里亭》很红火的。”韦娇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兴致勃勃地说道,“天音阁新排的戏,最近是场场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