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刚落,支楚月就后悔了,刚刚她的语气太重,重得她缓不过劲儿,好一会才发现心底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
她轻轻地转了转手腕,冷静下来:“算了。”
林哲听到她说算了以为事情就此翻篇,还没来得及喜上眉梢,又看见支楚月镀着冰的侧脸,紧绷着,一句话也不打算说的样子,连手也不动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她的算了,是不再管也不再顾林哲的动作行为,他爱抓着她,就抓着她,不爱就不爱。
在他彷徨迷恋的几瞬间,支楚月已经迅速抽离,情绪收拾妥当,找到了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不由得叹出一口气,还是滚烫的:“支楚月,你可真狠心啊。”
支楚月周身一顿,四肢百骸的血液运输有过片刻停滞,而后又很快恢复正常,像乌云不远处飘来的一小朵白云,顷刻被吞没,不见踪影。
老奶奶拿着银链子走回来,看见两个人别扭的姿态,哎哟哎哟夸张地叫起来:“这样可串不了贝壳。”
支楚月没动,林哲也没动,手腕与手交叠的地方都要被晕出湿热来。
“吵架了?”老奶奶笑眯眯地,“小年轻啊,有什么好吵的?”
她看着支楚月梗着脸,偏头不自在的样子,不由得说出口:“哄哄你女朋友。”
“你抓着她的手干嘛啊!”老奶奶急了,语气变得有点凶,“你的嘴不会说话吗?怎么和怪老头一个样?”
林哲一愣,下意识低头想看自己的嘴巴,沉默了,大概也在想,为什么自己不会用嘴说话。
在林哲走神的放松警惕的瞬间,支楚月像一尾鱼轻盈地钻出了他的禁锢,把右手抬起来,拿起贝壳:“奶奶,怎么钻孔啊?我好像总是钻不了。”
老奶奶把银链子放下:“别想让我示范,我老得没什么力了,可钻不了,让你小男朋友帮你。”
她拿起桌上唯一成功钻孔的贝壳,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这不是打得挺好的吗?”
“贝壳摸起来有些硬,实际脆弱得很,找对地方,用劲儿就行。”
“奶奶,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支楚月腆着脸打断她,讲完颇不自在,眼神飘忽不定。
老奶奶看了她一眼,收回眼神,没对她说是什么,反而看向身边的林哲:“那你呢?你觉得她是小女朋友不?”
林哲抬眼看着老奶奶,抬起手才发现支楚月不知不觉中已经挣脱了他,一股复杂又难以表达言说的情绪堵住他,让他简直说不出话来。
“真不知道你们哽些什么。”老奶奶有些不悦,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闪烁着亮点,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看看那个老头子,先前谈情说爱都是我开的口,他哪有半点要开口的样子,我恨啊,埋怨啊。”
“半点苦头他没吃到,尽是让我吃了。”老奶奶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贝壳摆弄起来。
“那,奶奶,你真了不起。”支楚月顿了顿,由衷地说,“你们在一起一定很不容易。”
“确实很不容易啊。除了他的那个脾气,还有因为很多原因咧,能在一起不容易,好好珍惜,别因为一些小事就闹别扭,错过了彼此那就真的不值得了。”
也许是真的太久没人来关顾这家店了,老奶奶一开口就被勾起了很多微酸带苦又带甜的回忆,她的瞳孔映入眼前晃晃的灯影,一闪一闪地。
“当年我被分配到西边干活,我们都知道可能一分开就大半辈子见不到了,那个时候交通不像现在这样哟,见面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他什么都没说,最后跟我讲好,说你走吧,注意保暖,说了一大堆关心我的话,但是我知道,我最想听的根本不是这些哦,我就跟他吵了,让他给我闭嘴。
后来我就爬上去西边的车,开了十几公里,才发现有人蹬着自行车追在后面,自行车都要被他蹬坏了。那个时候路都是黄泥,刚刚下过雨,我看他鞋子厚厚一层黄泥,也不知道他怎么踩得了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