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神武八年二月初十的夜晚,月明星稀,鸦雀还没有从南方飞回来。
两道人影顺着山路跌跌撞撞地朝着正北的方向走去,这里的温度明显要比杭州高一些,而谢必安也是从北方登山而来的,所以杭州城应该在北面,只是现在他受伤太重,今晚怕是无法回到城内了。
陆羽彤此时已经是劫后惊魂,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身份,此刻对于江宁,只剩下感激之情,扶住江宁,一步一步的朝着山下走去。
走走停停,二人已经是一日一夜没有进食,陆羽彤的双腿已经肿了起来,走到山下,有一处破庙,二人便进去稍作休息。
江宁就这么昏沉地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靠在残破的石像之下,露水早已经沾湿了浑身血腥的衣服,肩膀之上微微一麻,低头看去,却是陆羽彤枕着他的右肩睡着了,左臂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一双修长的睫毛上,也挂着蒙蒙的白雾,双手搂住了江宁的右臂,不知道是伤势造成的麻木还是这一夜被枕麻了,胸口还在阵阵作痛,而陆羽彤身体随着呼吸起伏,在江宁看来,绝对是无比香艳的一幕,但此刻却无暇顾及这些。
“喂……醒醒……”江宁晃了晃左臂,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再不吃些东西,怕是还没到杭州,就饿死在半路了。
“恩?啊……”陆羽彤睁开双眼,却看到自己挽住了江宁的手臂,胸口紧贴在他右臂之上,惊呼一声,将江宁推来。
江宁此刻哪还有半点力气?被陆羽彤一推,直接摔倒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喊道:“你疯啦?”
陆羽彤这才意识回来,急忙拉进有些残破的衣服,想要去扶江宁,可有些不好意思,就蹲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宁喝道:“把我扶起来啊……”
“噢……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陆羽彤急忙去扶江宁,将江宁扶起身来,又道了歉,真是个做错事的小姑娘。
江宁没好气道:“哎,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说你金枝玉叶,我连狗屎都不如,怎么会欠你的?”
陆羽彤面色绯红,她何曾有过与一个男子如此近亲过?
江宁说完,便朝着庙外走去。
陆羽彤急忙拿起地上的包袱,里面有两套江宁从谢必安身上和土匪窝里拿出来的两套衣服。
“你在这等着,我去弄些吃的。”江宁强忍着疼痛,朝着庙外而去。
陆羽彤一屁股坐在了庙前的台阶上,看着江宁朝着一边走去,直到江宁消失在眼帘,才忽然间紧张起来。
“他不会自己跑了吧……”陆羽彤心中极为紧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只能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不会的,他肯定会回来的……”
这种情绪像极了妻子害怕丈夫不回家,可这时候的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只是这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女子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真是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绝望。
“真是该死,要是我能走出去,一定杀了你……”陆羽彤托着下巴看着江宁消失的地方:“你见我最丑的事,你碰了我的手,你碰了我的身子,你丢下我不管,哪一件都足够让你死一百次……”
“杀了你杀了你……”陆羽彤自言自语道。
“我还没有成亲呢,还没有孩子呢,我不能死,不能死在这……”
“变法还没有成功,将军府和左相还没有倒台,我不能死……”
“啊……江宁,你给我滚出来,不杀你,不杀你了……”
也不知道想了多少种杀死江宁的方法,远处出现一道身影,走得有些慢,肩膀上却扛了两只鸡,前后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