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看在眼中,又端起酒杯道:“来来来……”这种和稀泥的事情,他倒是得心应手的很。
“第二掌柜什么时候来的金陵?我们这初来乍到,日后在金陵还望您多多照拂才是。”何掌柜觥筹交错之间,笑呵呵道。
第二千寻笑道:“到了金陵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将西湖的龙井带过来卖,价格高一些,雨前也会回去采茶,只是来去匆忙,未曾拜访。”
“哦?雨前龙井,那可是我大夏朝首屈一指的名茶啊……”何掌柜惊呼道:“即便是我等在杭州,这雨前龙井也是难得一尝。”
第二千寻旋即道:“我社中还有些,只是是去年的雨前龙井,若是诸位不嫌弃,初三我社开了张,去品鉴一番如何?”
何掌柜是个爱茶之人,听闻此言便是眉开眼笑:“如此……”
“即便是去年的雨前龙井,也定然价格不菲啊……”张掌柜摸了摸胡须道:“如此,我们这里也有些新货,虽然不及龙井,但也是极好的,第二掌柜若是不嫌弃,到时候我们也带些过去。”
“王家乃是杭州丝绸第一,产出的丝绸品质自然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去年的茶赚了今年的丝,价钱上我是亏了,不过说到底,还是我赚了不是?哈哈……”第二千寻哈哈一笑,将此事遮掩过去,若是再往下问,那就要牵扯到生意上的相关事务了,她这个身份虽然是真的,但言多必失,万一那一句说漏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欢声笑语之间,众人却是忘记了忧愁,江宁不去想若是乱世来临,如何生存下去,第二千寻不去想还有什么情报今天必须要送出去,王若烟不去想家中的父亲身体如何,月牙和杏儿不去想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归宿,王子涵兄弟二人不去想明年秋闱若是落榜该如何是好,何、张二位掌柜不去想如何在金陵将生意铺开。每个人都有的烦心事在这时候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享受着简单的快了。
过了子时,第二千寻方才告辞离开,江宁将其送出门去,放了最后一卦炮仗,便关了门去睡了,感受着这祥和而又幸福的除夕之夜。
王若烟在他的肩头靠着,双腿夹着他的身躯沉沉睡去,好像这样才有安全感似的。
第二千寻脚下一动,已经出现在了房檐之上,几个跳跃,便站在了金陵佛光塔之上。这座修建于五代的十三层的佛塔,供奉着一颗舍利子,层高五十余米,站在塔顶,可以俯瞰到整个金陵。
一片银装素裹之中,第二千寻环视着整个金陵城,鳞次栉比的房屋与阁楼犬牙交错,她于这城而言不过是脚下的一片雪花,而这一片雪花,对于这场雪而言什么都不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卑微。
一股酸意从心口涌出,两行热泪落下,眨眼擦拭眼睛,自小她便没有流过眼泪,她是一个冷酷无情之人,家的归宿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感情只能让她束手束脚,这才是真正打动夏永康的地方,她自己心知肚明,夏永康也一清二楚,所以她才能在武道之上有所建树,才能够担任靖安司的管理之人,命令是第一位,任务也是第一位。
父亲?母亲?那是什么?对于第二千寻而言,是极为陌生的,这样的生活不适合她,袖中的剑,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她也从未停留过。
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闪过江宁的信息和要求,那五点均已经按照江宁的要求布置下去,收效还暂未明显,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样做是对的,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至少,有人为她们这些活在底层的人考虑了,每当她看到这些人的妻儿老小,她也会心生恻隐,但她没有选择,不杀,便会死更多人。
现在,却不同了,第二千寻收回了思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她叫第二千寻,靖安司的第二千寻,不是任何人的第二千寻……
心中所定,第二千寻落到地上,在弥漫着的炮火的烟气之中,朝着茶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