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文广准备试一试水,随大流的说出去,总是没有错的。
“儒学乃是立国之本,每年的恩科也都是从《经史子集》之中抽取的题目,或是考究其文学造诣,或是考究治国之策,凡此种种,皆是以孔孟之道为基础,若背弃了孔孟之道,那读再多的书,也是没有丝毫裨益的,这江宁尊崇法家,道家,攻讦儒家,岂不是说太祖这建国之本是错的?”
“那既然是错的?又为何能结束五代十国之乱像?又如何能建造这延续百年的大夏?又如何能让天下读书人信服?故而微臣认为,江宁所言正如他自己而言,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乃是哗众取宠之法,为的就是要在青史留名罢了。”
“哦?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神武帝猛地一刀,那印章的一角直接被切了下来,这一枚将要完工的印章,已经是不能用了。
神武帝面色一凝,反手将印章扔到了桌子上,手中的刻刀却攥在手中。
李林甫心中一惊,这是要杀人……
“不过也没有什么道理。”神武帝手中把玩着刻刀,缓缓站起身来:“一口花酒一条命,一句圣贤一杯血。呵呵,朕在位十七年了,最后从自己的朝廷命官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呵呵,不错,不错啊……”
“臣这就去拿他……治他欺君之罪……”太师面色微变,急忙道。
神武帝却笑道:“你拿他?你拿了他,他会说朕什么?说朕小心眼儿?还是说朕容不得人?听得不得真话?那朕与昏君有何区别?太师,你要陷朕于不仁不义吗?”
太师虽然年老,但听到神武帝这般措辞,直接跪倒在地上,俯首道:“臣不敢……”
其他人这时候就明白了,不能杀,杀了就是给圣上扣帽子,天下的言官、史书的编纂者会怎么写?背上骂名?
但也不能放,放了,便是对太祖不遵,对圣上大不敬,如何让圣上面对列祖列宗?天下儒生还不造反了不成?
不过想想也是,任凭你辛辛苦苦工作了十七年,换来一句“一口花酒一条命,一句圣贤一杯血。”你心理也不会高兴了。
怎么办,这成为了一个摆在众人面前的棘手的难题。
夏永康倒是松了一口气,至少江宁是死不了的,只要不死,就还有办法。
“不是我不想杀他,而是有人劝朕,不要杀他……”神武帝叹了口气,竟自顾自的说起话来:“一大早,朕去给太后问安,太后便给朕讲了一个故事,是千里马和伯乐的故事,朕知道太后想说什么,至于是谁传出去的,又是谁告诉的母后,我也知道。”
“朕从后宫出来,在养心殿,遇到了姑苏家的小女儿,一眨眼已经十七岁了,落落大方,与她姑姑倒是有八分相似,呵呵,更衣的时候,朕的爱妃告诉朕,这姑苏鸿文,前两日送这胡桃木的时候提起,这小女儿年纪也不小了,想要她帮着物色个人选,说是靖安司司礼江宁倒是不错,号称江南第一才子,定是有些本事的。”
“等朕更完衣,出了门,朕的亲妹妹在门口候着朕,双手冻得通红,手上的炉子,也没了热气儿,身上穿的,还是昨儿夜里的衣裳,哎,有些单薄了,我这妹妹,哪儿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太好,不达目的不罢休,啊哈哈……”
神武帝说着,竟自己哈哈笑了起来,对这个亲妹妹,自己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改革他把王府都抄了,这个妹妹竟然跑了,金陵城中也是假死逃了回来,现在站在他面前,他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