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的话在少年看来,就是不可违抗的命令,试想想,一个从小被欺辱虐待的人,见到施暴者的下意识反应是什么?是害怕和顺从。
阿赞拖着步子,走到院墙边,拿起陶罐,熟练地将陶罐装满水,然后将装水的陶罐顶到头上,跪下双膝。
余氏的男人听到响动,从里屋出来,脱掉脚上的鞋,对着阿赞的脸狠抽了起来,鞋底将少年的面皮抽得啪啪作响,把那面皮抽得纸一样薄,红透透的,仿佛能看到里面红色的血丝。
谁能想到,这男人是少年的大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杀父仇人。
这对夫妇根本没将少年当人看待,当年为了霸占阿赞父母留下的房产,才装模作样的将年幼的阿赞收养在身边。
两人一有不顺心就拿他出气。
特别是余氏的男人,自家女人在外面和其他男人勾搭风流,他还不能说,只能忍着,这份憋屈和怨恨,他不敢撒在余氏这个淫妇身上,也不敢撒在那个奸夫身上,便通通发泄到一个孩子身上。
少年的嘴已被打烂,两边的脸肿成了馒头。却麻木着脸,一声不吭。眼睛直直看向虚空之中,透过那层虚无,曲折出前几日和老板娘在一起的幸福光景。
是夜,一座官邸后院,屋内地炉子烧得旺,一个肥痴松沓的男人赤剌剌仰躺在床榻上。腿合处,一颗乌发半散的脑袋起伏耸动着,突然,男人的一只肥手死死按住女人的后脑,随后伴着一声长长的逸叹。
女人做下一个吞咽的动作,趴到男人身边,那男人年过五旬,白皮,大肚。
“小淫妇,今日你怎的这般卖力?”男人调笑一声。
余氏也不嫌弃男人油腻腻的汗液,勾住男人的脖子,一口一个亲亲地叫着。
这余氏还不到三十,正是风韵多俏的年岁,活计又好,把这巡查头子伺候得如同神仙。整日乐得不归家,只在官廨和余氏厮混快活。
巡查头子正想再来一次,却被女人推开,再一看,余氏正在怀里淌眼抹泪。
“才好好的,怎的就哭起来了,谁欺负了你不成?”
余氏听此一问,哭得越发伤心。
“你和我说,是谁欺负你了?有我在,一定捉了来,先打二十大板,给你出气。”巡查头子心里发痒,一心想着再来一回,可妇人却不依。
余氏从枕下抽出绢帕,抹了腮边的泪儿,开口道:“我那侄儿,大人是知道的吧?”
“不是已经替你找回来了。”
“回是回了,可奴家咽不下这口气,那绣庄的老板好不气人,仗着自己有家店铺,当着我的面说要买下我那侄儿,瞧不起谁哩!奴家硬着一口气,不卖于她,她还嘲笑奴家,说买我家侄儿是看得起我,让我别不识抬举,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