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路伐夏军队曾在兵粮不足下,先食民役。
尽管官吏们已经很努力了(压榨百姓),努力到超过了民力负荷的程度,但后勤补给依旧跟不上,素来是打一战后勤崩一战。
后勤补给背后深层次的原因是什么?
是经济的问题,陕西地方穷,民力不堪战争的重负。
而经济更背后的问题是什么?
是制度问题。
在章越再三主张下,连对于陕西低收入百姓进行减税都如此举步维艰。
章越能理解官家开疆扩土的决心,但五路伐夏丧师四十万,永乐城之战丧师二十万。
尽管加上民役死亡的数字,而且旧党对伤亡数字的记载绝对有夸大的地方。
但是失败便是失败,令人痛心疾首,别说天子,身为宰相亦能难辞其咎吗?
要不是如此官家也不会气愤成疾,哪轮得到宋徽宗那败家皇帝登位。
说到这里,君臣实已将话都说开了。
章越最后劝谏道:“陛下,宋夏两国之争,看似兵马之争,实在经济之争;看似经济之争,实在民力之争,看似民力之争,实在制度之争。”
“青苗、均输、市易三法立法之初确有破兼并,充实国库之效,但如今成为过度敛财之用。天下百姓到底是过得更好了,还是更差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官家闻言脸色很精彩,再度有些绷不住了:“朕不是听卿所言改了役法吗?”
章越道:“役法改了以后确实便民之效,但最败坏的市易法仍未更改!此法乃徒作一大事,却一无所得。”
官家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章越果真如王安石所言的那般,改募役法只是开始,不是结束,下一步还要改市易法。
而对章越而言市易法的历史上的作用是,用本钱一千五百万贯,收得利息钱九百万贯,但损失本钱七百八十万贯,而民间因此欠款破产的百姓有数万户之多。
其他变法至少还有敛财之效,但市易法连本钱差点都亏了,还害民害商害国害事害法。
市易法只是表面,背后官家挖地三尺的敛财之心。
但官家至少用封桩钱都用来国事上,自己没有半点享受。
可熙宁元丰之后,随处封桩,元佑之后稍停,到了蔡京变钞法,比熙宁时倍之,到了徽宗后期一年六千万贯。
宋徽宗敛财自用,最后都便宜了金人。
官家被章越说得是哑口无言,他怀疑章越所提的从泾原路出兵是不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是绕一个弯子,反过来劝自己打消进兵西夏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