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日司马光,吕惠卿,章越于迩英殿辩论之后,过了数日,二人又辩。
当时王安石,曾公亮并不在场。
司马光对官家道:“三司掌天下之财,若是人选不当可以罢黜,不可使两府侵夺其事,为何非要设置三司条例司来?”
“宰相辅左君主用道即可,用什么条例?用条例一个胥吏就可以,何必用什么宰相?”
吕惠卿对官家道:“司马光是侍从,见到政事不妥,上疏言事便是。好比为官有其守者,不得其守便去了,有言上谏,不得其言就去了,在这深究何意?”
吕惠卿话的意思,就是让司马光趁早走人,不要在朝上就这事没完没了地说了。
司马光说我所言的事之前都有上疏,只是不知上达天听否?
官家道,朕都已经看到。
司马光道:“那么我之前以为是没说过,如今言不用而不去是臣的罪过了。吕惠卿责臣说得是,臣理当辞官。”
官家和稀泥道:“不过是经延上进讲而已,不用如此。”
一旁王珪见状也出来和稀泥道:“司马光所言是朝廷变法之事,利少弊多,不必更改便是。”
之后事情稍稍平息,司马光进讲资治通鉴,王珪进讲史记,进讲之后。
官家让内侍将讲官的坐墩都搬到御座前,皆命讲官就坐,身为翰林之长的王珪连忙道:“臣不敢。”
章越等讲官以王珪马首是瞻,也是皆道不敢。
官家道:“你们坐下无妨。”
王珪入座后,章越等讲官方才坐下。
然后官家让所有内侍都退下。
章越知道官家这是要与他们这些近臣说心腹之言了。
官家对着一众讲官问道:“如今朝廷欲变更一事,下面的官员便议论汹汹,以为不可,但到底哪里不可,却又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到底是为何?”
照例还是王珪说开场白,但是大家对他奏对的内容都不抱有期望。
果真王珪道:“回禀陛下,臣疏贱,整日在宫阙之内,对外头的传言不能尽之,若使臣至道路,又不能尽知虚实。”
官家闻言勉强地笑了笑。
章越亦借低头掩饰自己的笑容,王珪说的话即便是都打上星号,也不妨碍理解其内容。
司马光却耿直地道:“陛下,臣以为青苗法非便。”
司马光说完,吕惠卿即如斗鸡般地毫不相弱地道:“陛下,光不晓事,此事富户为之则害民,官府为之则利民。青苗钱百姓欲取之则取之,不愿者不强之。”
司马光道:“百姓愚钝,不知还债之弊,别说官府不强之,当初富户也不曾强之。”
章越听了心想司马光说的也有道理,不由想起了后世的各种贷……
……
司马光与吕惠卿各种争论,从青苗法争至河东和籴,再争到坐仓法,几位讲官间也是意见不一,章越则始终默然不语。
这时吕惠卿气道:“如司马光所言,官吏都不得人,只会害民的吗?”
司马光看都不看吕惠卿一眼,自顾地道:“没错,这就是前几日我所言的有治人无治法。”
吴申站起身来支持司马光所论。
司马光起身奏道:“还请陛下能够择人任之,有功则赏,无功则罚。”
官家点点头道:“文王罔攸兼于庶言,庶狱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