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大军就已进入了山区。山里作战与平原不同。平原作战是兵车在前,步卒在后,而山里作战正好相反,是步卒在前,兵车在后。齐、燕两国军队依旧是齐军在前,燕军在后。王子成父带二千名步卒为先锋,派出了数百名斥候在道路前边与两侧搜索,十里之内发现敌情立即返回报告。遇到道路隘口险要之处,先派人登到最高处,确保没有伏兵后方才通过。因此,行军速度非常缓慢,一个时辰不到十里。事先都让士卒们带足了水和干粮,渴了喝几口水,饿了啃几口干粮,一路上并不停歇,争取尽早前走过这片大山。
大军入山不久,孤竹的探子就已经飞马报告袁颜明。袁颜明立即召见袁突,让他集合兵马,前去迎敌,相机行事。袁突得令,点起五千骑兵,飞奔而去。袁木罕、袁吾术自告奋勇,也随军出征。
这孤竹城距大山不过十余里,不一会就进了大山。山中山石陡峭,不利于车战,也不利于骑战。袁突打探得知,齐、燕这段日子在令支天天练兵,土气不疲反而更为高涨,便不敢正面迎敌,只想拖延到晚上,借夜幕为掩护,发起突袭,一举制胜。他率军入山十余里,将溪水上的桥梁全部拆掉,用石头堵塞了几个隘口,然后撤回到山口扎下营寨等候。
齐、燕大军奋力前行,午时已过,已经走了大半路程,早已进了孤竹国地界。管仲与齐桓公同乘一车,正在缓缓而行,突然停了下来,齐桓公问为何停车,侍卫报告,说前边山路狭窄,孤竹人用石头堵了路,王子成父正在率人清障,尚需稍待。管仲对齐桓公道,再住前不远便是卑耳溪,过了卑耳溪,再有十里,便出大山。天黑之前出山,时间充裕,君上不必着急。齐桓公听了,点头一笑,便坐在车上闭门养神。不一会,又开始行进,车子一动,齐桓公从似睡非睡中一下醒来。他感到腿脚有些麻木,便想下车步行一会活动一下。他刚从车上下来,却看到一人骑马而来,此人高不过尺,但眉眼看得十分清楚,头戴高冠,右手撩起衣服,奔驰在车前。齐桓公张弓去射,那小人在眼前一闪就不见了。齐桓公大吃一惊,大叫道:“看见车前有人骑马乎?”众人皆说未曾看见。他转头心神不定地对管仲说道:“事有不济乎!”
管仲急切地问道:“君上有所见乎?”
齐桓公将刚才所见陈述一遍,忧心忡忡地说道:“寡人担心此次征伐孤竹凶多吉少。”
管仲笑着向齐桓公拱手说道:“臣夷吾恭贺君上!”
齐桓公脸色仍是惊疑不定,听管仲恭贺,正不知何意,管仲缓缓地解释道:“君上所见乃登山之神俞儿也。此神高不满尺,却五官形体皆俱。俞儿现身之日,正是霸王振兴之时,所以臣要恭贺君上。”
齐桓公半信半疑地盯着管仲不说话,心想管仲是不是在宽解自己?
管仲知道他心存疑虑,便继续解释道:“登山之神现身,飞马奔驰于车前,是为君上引路也;撩起衣服,是提示君上前边有水也;以右手撩衣,是说从右边涉水也。”
“果真如此?”
“君上如若不信,且看后边是否应验便知。”管仲的口气坚定,不容置疑。
大军正在行进间,突然又驻足不前,侍卫报告齐桓公,前边就是卑耳溪,溪上本来有木板桥,但现在已经被孤竹拆毁,王子成父正指挥士卒砍树造桥。管仲与齐桓公听了,下车上前察看,但见原来架桥的地方河面最窄,但河水却很深,河水幽暗,打着旋默默地涌动,听不到一点流动的声音,显得神秘莫测。齐桓公皱着眉头问道:“这水有多深?”旁边一个士卒赶紧答道:“刚才试过,水深没冠。”
齐桓公听了,心中一紧。这么深的河水,步卒能泅过去,但战车说什么也过不去。砍树搭桥也绝不那么容易,没有两个时辰绝对搭不起来,到时天色早就黑了。
齐桓公正在发愁,却听得管仲在一旁悄声提醒道:“君上忘了俞儿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