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八年五月丙申,两宫以李宪已充任大行皇帝山陵按行使故,命昭宣使、昌州刺史、入内押班梁从吉暂充熙河兰会路诸公事,以待朝廷任命。
梁从吉是内臣里的老资格了,而且是一员作战异常勇猛的大将!
年轻的时候,曾经被西贼重围,却带着七百余人杀出重围,突围后检查他的身体,全身被创二十余处。
此外,他的路子野的很。
文彦博——他的老相识,文彦博当年平贝州王则之乱,监军就是梁从吉。
高遵裕——梁从吉曾经当过高遵裕的监军,西贼水淹灵武时,传说就是梁从吉把高遵裕从洪水里救了出去。
所以,李宪之后,暂时让他处置熙河路,是最合适的。
就是,这熙河路的经略使人选是个问题。
两宫召回了好几个边臣,打算一一看过,再做选择。
这一天,已经履职京东都路的熊本,派人送回了他写好的广南西路民生帖子。
两宫旋即将之下发中书省,命中书侍郎张璪和户部会商。
而赵煦在这天上午,也在保慈宫再次见到了两位入宫朝拜的王叔和他们的家人们。
自然是虚应故事。
赵煦这边一定要‘请两位王叔受此荣恩’。
而扬王颢和曹王覠不要命才敢真的受那个‘赞拜不名’的荣誉。
所以一来二去,最后还是向太后做了决定。
将这个荣恩,分摊到两位大王的子嗣身上。
于是扬王赵颢长子和曹王长子,直封刺史,其他诸子也都得以环卫官或者六统军的名义,遥领刺史之类。
虽然说,宗室正任和遥郡,其实也就是图一乐,只能领俸禄,压根没有任何实权。
可对宗室来说这依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意味着他们要比别人少磨勘十几年甚至二十年。
也意味着他们的子孙,要比别人少磨勘十来年。
尤其是后者,很关键!
需知旁支第二代开始,就有碍止法了。
当年英庙未立皇子前,也只是一个团练副使就是明证!
而宗室官职和俸禄挂钩,所以,在大宋宗室想要混吃等死,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因为有磨勘法在屁股追着他跑。
不听话,不遵从祖训,不遵从天子的教导。
那就得在一个低级职位上,长久徘徊,不仅仅自己的钱少了,子孙后代的起授官职也更低了。
送走扬王、曹王,赵煦在保慈宫里陪着太皇太后又说了一会话才跟着向太后拜辞。
回到福宁殿,陪着向太后吃了午膳,赵煦照例午睡了一小半个时辰。
他醒来的时候,石得一又出现在了帷幕之前。
“大家……”石得一看到赵煦醒来,就隔着帷幕,低声说道:“任家和朱家,都有人被两位国亲录用了……”
赵煦先是楞了一下,接着才反应过来。
是他生母朱德妃的外戚。
“大家,可要臣去打个招呼吗?”石得一问道。
赵煦笑了一声:“天要下雨,随他去吧!”
任家和朱家,和他赵煦有什么关系?
既没感情也没有血缘亲情。
他们还蠢的可爱!
所以,随他吧!
赵煦能猜到,高公纪和向宗回为什么要拉任家人和朱家人上车。
一是投桃报李,二是拿着他们去当挡箭牌。
真出了事情,任家和朱家的那几个人,就是最好的甩锅对象。
高家、向家,指定清清白白,人畜无害。
而且,赵煦甚至感觉,任家和朱家人说不定会主动帮高家、向家抗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小门小户,朱德妃也没有什么能力管他们。
赵煦就更不可能管了。
“还有事吗?”赵煦问道。
石得一低声答道:“还有个事情,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赵煦直接开口。
“入内高品甘承立被监察御史安惇弹劾在荆湖南路、北路,非法残害工匠,死者甚多……”石得一说着。
“甘承立?”赵煦完全没有印象,想来应该是一个依仗皇权在外面狐假虎威的家伙,这种在汴京城里装孙子,出去就高调的找死的内臣,每年都有。
“安惇如何知道的?”赵煦的政治嗅觉素来灵敏——这是天生的,不然他也没有办法在现代混的风生水起,更没有办法在上上辈子一亲政就能掌握大权!
“这个……”石得一答道:“据说安惇早就通过谢景温知道了一些甘承立在外胡作非为的事情……”
赵煦一听就秒懂了。
那个甘承立就是安惇的存货。
就像松鼠,会在冬天前储藏一些食物准备越冬一样。
大宋御史们,也会选中一些幸运儿,将其当成自己的存粮。
而内臣和武臣,因为其特殊性,是最容易成为御史们选中的幸运儿的。
等到其KPI无法完成,或者急需要立功的时候,就借这些人人头一用。
所以,在大宋,经常会发现某个御史假若遇到难关。
他就会忽然之间,揭发一个大案。
所以……安惇前些时日,栽赃吕大防不成的时候,他大概知道了?
赵煦弹了弹衣袖说道:“此事不必去管!”
安惇这个人虽然有很多毛病和问题。
但他是一把好刀!
“唯……”石得一缓缓退下去。
赵煦则恢复如常,开始让冯景带人进来服侍他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