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丰八年五月乙酉(十七日)。
汴京城西,金明池前。
向宗回和高公纪,骑在马上,不住的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群。
那些他们的亲戚和朋友,还有家里的娇妻美妾们。
两人都有些舍不得。
然而,再怎么不舍,也得上路了!
赵思忠、赵醇忠兄弟的人马,已经走上了官道。
包顺、包约兄弟也已经带着向宗回和高公纪在汴京招募的人手出发了。
这一次,向宗回和高公纪,在这个汴京城里,各自招募了一百多人。
其中大半是其他外戚勋臣家族的庶子、旁支。
这些人是跟着他们去熙河路混资历,捞功劳的。
简单的来说,就是关系户,不是家里塞了钱,就是和高家、向家关系亲密的家族。
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
不过,这些肯放弃汴京的荣华富贵,跟着高公纪、向宗回去熙河路的人,肯定不是废物就是了。
毕竟,熙河路那边可是寒苦无人的荒漠,而且,兵凶战危,危险系数也很高。
没点胆量、气魄或者说野心的人,是不可能愿意跟着走的。
而剩下的人,则基本是高公纪、向宗回这些日子在京畿搜刮到的种过木棉的园丁,以及木匠、铁匠什么的。
“君正,走了!”向宗回一拍马屁股,和高公纪说了一声,然后又朝着跟在他们两个身边的两个年轻人道:“任九郎、朱十七郎,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可婆婆妈妈!”
“哎!”两个年轻的青衣男子,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在金明池前的亲人,然后拍马跟上去。
那两个家伙是向宗回和高公纪,从德妃朱氏的外家里笼络来的。
叫任九郎的那个大名任非,唤作朱十七郎的那个大名朱骏,都很年轻,才二十来岁,也很单纯,没什么心机。
向宗回和高公纪,没费什么力气,就让这德妃家的外戚,喊他们哥哥,鞍前马后的当起了小弟。
……
“高公纪和向宗回走了?”
赵煦问着今天终于病愈归来,重新开始出入福宁殿的冯景。
“嗯……”冯景道:“一个时辰前,便已出了汴京,如今应该过了金明池了……”
赵煦点点头,拿起了今日陛辞离京的熙河诸将名单。
王文郁、李浩、吕吉、阿克密、秦贵……
还有熙河四忠,赵思忠、赵醇忠、包顺、包约,加上高公纪、向宗回,整支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两三千人,蔚为壮观!
大概要到六月初,他们才能抵达熙河路。
所以今年是种不成棉花了。
但可以开垦土地,修建渠道,堆堆肥什么的。
总之不会闲着就是了。
“御史台据说都已经准备好了弹劾两位国亲……”冯景低着头说道。
赵煦点点头,道:“是该弹劾一下……”
御史台是皇帝的鹰犬,专门咬人的。
当然了,这些鹰犬需要不时的敲打。
不然,他们就会以为自己真的掌握了真理,敢于和皇权顶牛。
譬如说,仁庙时代的御史们,那可是什么人都敢骂。
哪怕皇帝也照怼不误。
不过现在的御史台,已经经过了熙宁、元丰十九年的敲打,老实得很!
这从赵煦上上辈子,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旧党一步步的将枷锁勒紧,但御史台上下连个屁都不敢放就知道了。
御史们的再次崛起,是元祐元年以后的事情了。
“大家,有个事情……”冯景吞吞吐吐的说着。
“有事情就直接说!”
“逆贼世居之子赵喾等今日换了一个大一点的房间……”
赵煦哦了一声,冯景就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他知道,大家对他能主动将这个事情汇报,似乎是很满意的。
所以,得继续让人盯着这个事情。
…………
吕惠卿策马从凌乱的山川中走过。
山路上、山坡上到处都是尸体。
党项人的、羌人的……
足足有着一千多具尸体,散落在延绵十几里的山路、谷地、河滩上。
两千多的俘虏趴在地上。
吕惠卿看着这些人,大部分都穿着破破烂烂的布衣、皮甲,浑身脏兮兮的。
基本都是羌人,没几个党项人,更不要说党项贵族了。
因为,没看到几个髡头的。
党项贵族最重要的特点是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