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河地方上的汉、羌豪强,甚至是横山里的羌人头领、吐蕃的大首领们,也都对这两位国亲大加称赞。
若只是称赞,也就罢了。
关键,向宗回、高公纪的政绩也相当亮眼!
他们到任不过一年,却已经要连续两年超额完成朝廷给熙河兰会路边防财用司制定的买马额。
不止如此,人家还没有花太多钱。
买回来的青唐马,虽然质量上说不上多好。
可胜在价格便宜啊。
均价才三十贯一匹的马,而且,大都是用绢布、铁钱以及茶叶、食盐支付的买马钱!
这还要啥自行车?
反正,朝廷是很满意的。
省钱啊!
此外,他们督造的资圣寺,也没花什么钱。
根据当地的走马承受以及地方文武大臣的报告。
资圣寺的建设、用工,基本都是吐蕃人和横山的羌人甚至是党项人包圆了的。
人家去资圣寺朝圣的时候,无比慷慨,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据说光是吐蕃邈川大首领温溪心一次朝圣,就向资圣寺供奉黄金百两,白银五百两,香油两千斤,还献马五百匹,以助佛事。
另外一个大首领溪巴温,更是曾出‘丁壮千人,以助修寺’。
其他人,也都是这么个路数。
好多去资圣寺朝圣的人,甚至以为自己能参与修建这样一个供奉佛牙舍利的圣地而自豪。
工钱?
要什么工钱?
人家自带干粮,免费修寺。
于是,在那熙州的抹邦山上,出现了汉人、吐蕃人、党项人、羌人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挥汗如雨,同心协力的诡异场面。
今年甚至开始有西域那边的胡人,也参与了进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向宗回、高公纪的政绩,那是相当的好。
所以,在这个太皇太后圣节将近的时候,已经有大臣,开始以‘向、高二国亲,忠心社稷,用心王事,可堪外戚典范,乞推恩’的要求,要封赏这两位国亲了。
据说,都堂那边都已经拟好了给向宗回、高公纪的封赏条件。
向宗回可能会以四方馆使遥领观察使,高公纪则可能以客省副使遥领防御使。
这就是横行官了!
而且不是汴京城里的那种,纯粹是靠着磨勘、推恩的虚衔。
而是货真价实的实权横行官。
一旦如此向宗回也好,高公纪也罢,一旦回朝,虽然从此不再可能出知掌权。
但是……
十年之内,升到正任节度,是一点毛病也没有的。
甚至,生封郡王,受天子礼遇,以为外戚勋贵之首,也不是不可能。
自然,向宗良也好,高公绘也罢,能高兴的起来才怪。
因为这意味着,将来他们的子孙,在起跑线就已经输掉了。
哥哥家的孩子,一出生,就比自己家的孩子少奋斗十年甚至二十年。
这谁受得了?
所以,两位国亲都是愁眉苦脸。
好在,他们也不是没有希望弯道超车。
“君素,可知官家今日召见你我,可是有差事要吩咐?”高公绘试探着询问起来。
在高公绘眼中,向宗良是向太后的亲弟弟。
和小官家明显更亲密,应该多少有些消息。
向宗良却是摇摇头,心事重重的道:“不瞒景弼,吾实不知。”
“不过,若官家能给一个差遣,吾必全力以赴!”
现在,外戚家族内部,早就已经有了觉悟了——跟着官家走,富贵大大的有!
向宗良、高公绘,都是有亲身体会的。
向宗回、高公纪的例子不提,单单就是高遵惠在广西那边,混的风生水起,都舍不得回京,就足见一斑。
不止如此,高遵惠还派人回京,叫上了好多外戚勋贵家里的子弟。
听说是在交州那边种甘蔗榨糖。
一年下来,至少可以赚百万贯。
大家对赚钱的事情,总是很热心的。
所以,好多人都南下了。
而在京的外戚,跟着官家,一起做对北虏的买卖。
半年下来,也是赚的盘满钵满。
所有人都乐得合不拢嘴。
大家深感——这才是圣天子!
现在大家过的,比仁庙那时候还爽!
这可就急坏了向宗良、高公绘。
每天在家里,抓耳挠腮,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入宫,到官家面前表忠了——官家,我也可以听话,我也可以做事,我也想赚钱升官呐!
奈何,他们不敢。
所以,就只能在家里等着。
天可见怜,等了大半年,才终于等到了官家的召唤。
从昨天得到通见司的通知后,他们两个人是一宿没睡。
既激动,又兴奋,同时也很忐忑。
两人说话间,一个肩舆,就被人抬着到了内东门下。
肩舆放下来,是穿着郡王公服的曹佾。
而抬肩舆的人,则是曹佾的儿子曹欢以及三个族人。
见到曹佾,两人连忙迎上前去,躬身行礼:“侄孙等拜见郡王!”
曹佾眯着眼睛,笑着上前扶起这两位国亲,说道:“老朽老矣,腿脚不便,却是让两位贤侄孙久等了。”
“不敢!”
曹佾的地位是很高的。
慈圣光献的亲弟弟,先帝嘴里的‘舅父’,当今官家口中的‘舅祖’。
向、高两人,又和抬着曹佾来的曹欢等人见了礼,然后就对曹佾再拜:“侄孙等乞扶郡王入宫。”
曹佾微笑起来:“这就有劳两位贤侄孙了!”
老郡王是看得开的。
属于曹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也老了!
现在是高家、向家的时代。
未来,他的子孙可能就要看高家、向家的脸色过日子了。
所以,趁着他还能动弹,多结善缘才是正道。
向宗良、高公绘立刻就上前,一左一右,扶着曹佾,就像是曹佾的子弟一样。
同时,两人也不忘打探曹佾的口风:“郡王可知,官家这次诏我等入宫陛见,可是有什么差事?”
曹佾依旧是微笑着,像个慈祥、和蔼的邻居老伯,答道:“圣心如狱,做臣子的,怎能去揣测?”
“老朽只知道,官家叫老臣做甚事,老臣就去做甚事……”
“至于个人荣辱、名节……皆可弃之!”
说着,他就语重心长的看向这两个后生晚辈,提点起来:“两位侄孙将来侍奉官家的日子还长……”
“切记切记……我等外戚,最紧要的就是一个‘忠’字!”
“只要不失忠节,其他一切都是小事。”
这是事实!
赵官家们,对外戚就这么一个要求——忠!
只要忠了,其他一切问题都可以忽略。
典型的例子,就是钱家。
自钱俶献土归宋,钱家世代,就谨守忠字。
所以,即使钱惟演曾经站错了队。
但人家忠上不失,于是依然不失富贵、权势。
人家的子孙,依旧可以和天家联姻。
向宗良、高公绘听着,都是若有所思,然后纷纷拜谢:“郡王教诲,实在是拨云见月,令侄孙等醍醐灌顶……”
曹佾呵呵的笑了笑。
其实,他才不在乎,向宗良、高公绘听不听得进去呢?
他只在乎,当今官家会不会知道他的这一片忠心?
而曹佾知道——当今官家,年纪虽然小,但在探事司上用的力气,却一点不比先帝少,甚至可能犹有过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