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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 开战(1)(2 / 2)

要夹攻大宋?!

“故而官家请大人立刻到福宁殿商议。”

“可已派人请宰执入宫?”范纯仁虽然脑子嗡嗡的,但他还是马上就抓住了重点。

郭忠孝摇了摇头:“官家只命我来通知大人,并未提及要传召宰执。”

范纯仁吁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因为若是小官家,遇到这样的事情,没有稳住,做出了深夜传宰执入宫,而宰执们果然奉诏入宫。

那么,必然让整個汴京都开始恐慌。

甚至可能引发骚乱——这样的事情,过去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好在,小官家临危不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对郭忠孝道:“请舍人速速带路!”

……

范纯仁到福宁殿前的时候,福宁殿内的漏刻小人,刚好出来报时。

恰是丑时正!

范纯仁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下星空的星相。

此时,今年的中秋节已经过去了七天,一轮弯月,挂在天穹正中,无数繁星闪耀。

月光落在福宁殿东閤前的台阶上,好似霜雪一般无暇。

范纯粹微微吁出一口气。

今夜星相很好,没有岁星,也没有客星。

这样一来,至少在天象上,并没有什么不好的预兆。

这大宋的士大夫们,就是这样。

他们虽然都已经怀疑,甚至根本不相信董仲舒的天人感应理论。

但,千年来的文化影响下,事到临头,他们总会有些封建迷信。

甚至会故意的,寻求一些吉兆来自我安慰。

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年文彦博平贝州王则之乱。

文彦博出发前,朝廷就已经放出了风声:文彦博的文,加上贝州的贝,就是败字,所以文彦博必可败王则。

这就是所谓的时代局限性了。

千年的文化影响,不可能几十年就能够消除。

能够对天人感应产生怀疑、质疑,对这些士大夫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

在郭忠孝的引领下,范纯仁穿过东閤的回廊,进入已经点燃了灯火通明的福宁殿。

他步入福宁殿,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沙盘,正在内臣们的手中,开始组装。

而小官家,则站在旁边,看着被组装的沙盘。

他连忙伏地拜道:“翰林学士臣纯仁,奉旨觐见,恭问陛下圣躬无恙。”

“朕无恙,学士且起来说话。”

范纯仁再拜起身,然后来到了那官家身前三步之地,停了下来。

此时,那沙盘已经被组装的差不多了。

内臣们开始,将一面面棋子,插到一个个位置上。

于是,一条条道路,一条条河流,一个个城市,一座座寨堡,开始暴露于眼前。

兰州、熙州、会州、洮州……

溪哥城、肤公城、邈川城、青唐城、宗哥城……

更多的小旗子被插了上去。

木波、洗纳、心牟、陇逋、果章、青归……皆吐蕃大族。

甚至还有一面旗子,插到了沙盘之外,代表青海。

但还没有结束。

更多的旗子被取出来。

右厢朝顺、卓罗和南、西寿保泰……熙河路直面的西贼三个监军司的旗子被插到了不同的位置。

接着,在这些地方,一面又一面旗子被插上去。

皆是西贼军寨。

甚至还有河流、山川的的标识。

直到这个时候,范纯仁才发现,那些旗子有着不同的颜色,这些颜色对应着不同的标识物。

比如说黑旗一般对应着山,绿旗对应着河流,红旗则代表着城市、寨堡。

等所有的一切完成,整个熙河路,及其对应的西贼吐蕃势力,已在眼前一览无余。

山川河流,道路城池,皆在眼前。

甚至,大宋军队的驻屯地也被标记在其上。

范纯仁只觉得脑子似乎被记忆击中。

后汉书中记载的光武帝故事,在他脑门里嗡嗡嗡的响着——虏尽在吾目中矣!

而眼前一切,与光武帝的传说,何其相似?

“学士……”官家的声音在耳畔出现。

“臣在!”范纯仁回过神来,看向小官家,躬身俯首。

“朕请学士来此,是想请学士,为朕介绍一下,熙河诸州寨堡……”

熙河路,自王韶开边以来,沿着兰州、会州一线,疯狂构筑堡垒,与西夏对峙。

这些堡垒,或建在险要之地,或卡在咽喉之所。

彼此又互为犄角,遥相呼应。

这使得整个兰州、会州,与西贼交界的边境地区,变成了一个刺猬。

党项人对此一筹莫展,只能跟着大宋的节奏,也在边境疯狂修建堡垒。

就像过去在陕西沿边诸路一样。

于是,宋夏边境,成为中古时代的筑垒区。

无论大宋还是西贼,想要啃下彼此的防区,都是千难万难。

颇有些现代大毛、二毛互啄的既视感。

只不过,大宋这边有钱,所以修建的寨堡,坚固高大,易守难攻。

而党项人穷一点,只能在关键位置修建坚固寨堡,其他寨堡要么太小,要么太脆,只能起到警戒作用。

但,宋夏双方疯狂的筑垒竞赛,导致黄河两岸的生态,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大量森林被砍伐,无数草地被破坏,加上党项人还在黄河边,大量的垦荒、开发。

这使得黄河上游的水土流失,极为严重。

这也是大宋黄河始终难治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北宋君臣,因为恐辽症的原因,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一个个可怕的回河决定)。

范纯仁作为翰林学士,熟悉国朝典章以及沿边军事常识,这是他的本职——翰林学士是皇帝的私人秘书,他需要替皇帝背下这些知识,以供随时垂询。

若皇帝问起来,却一问三不知,这显然是严重失职!

所以,每一任翰林学士,在履任后的头半年,都会在学士院里,狂背各种文牍。

除了先前历任翰林学士的制词外,重点就是各地进奏院的存档。

他们必须知道,某某寨什么时候,由谁建立。

还得知道,此寨与主要城市的距离。

所以,这翰林学士其实也不好当。

范纯仁才做了不到一年,就已经有些绝顶的迹象了。

不过,他的记忆力显然很好。

赵煦一问,他就立刻上前,对着熙河路的寨堡,开始介绍起来。

赵煦听着,不时点头。

其实,他对熙河路的这些寨堡,可能比范纯仁还熟悉。

因为他在现代,曾经跟随考古队,在甘肃、青海,发掘过好几个宋、夏、吐蕃古城、古寨的遗址。

也参观过那些早已经发掘出来的古城、古寨遗址以及陈列这些地方挖掘出来的文物的博物馆。

所以,他甚至知道,一些古城的具体地理位置以及海拔高度。

当然,千年的时光,沧海桑田。

河流枯竭,造地运动,以及沙漠侵蚀铁路、公路的修建,战火的破坏。

让现代和大宋的如今情况,完全是两个概念。

旁的不说,很多寨堡,在现在就是卡在一些咽喉要道上。

但在现代,高速公路和国道、乡道,让这些如今的天堑,变成了旅游胜地。

所以,他也还是需要范纯仁的介绍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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