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的苗夭夭小朋友就像一直吃饱了的小肥猫,先打一个饱嗝再打一个哈气,用埋了吧汰的袖子抹抹油乎乎的小嘴儿,就差跟猫一样把自己窝起来舔一舔。小玲儿翻着琼瑶的小说靠在被垛,悠哉悠哉。小家伙也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有样学样的找个绘本假意翻看。王秀霞坐在炕梢边打毛衣边看电视。刚买的小彩电里放着杨家将的故事。夭夭时不时还要被拽过来强行识字。
炕上大钟的钟摆荡来荡去,荡的夭夭昏昏欲睡。小玲儿边听着磁带边往她的歌词本上抄歌词。花花绿绿的本子上沾满了马景涛和古天乐的照片。
夭夭爬到小姑姑身边,黏黏糊糊嘤咛一声,靠着小姑姑的膝头睡了。小玲儿宠腻的揉了揉夭夭的耳垂,叹息了一声。夭夭睁开眼睛,小姑姑正双眼放空的瞧着炕沿。夭夭读不懂她,也懒得去琢磨,她呀,还要睡她的大觉哩。
外面的风透过破了小洞的墙缝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苗夭夭不为所动,不知道睡了有多长时间。混沌间她的衣服被人脱掉,只剩下一套棉质的线儿衣线儿裤(即秋衣秋裤,东北白话)。随即她小小的身体被拽进一个温软的世界。
厚实的棉被好像一副重重的壳,把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夭夭张开惺忪的眼,一片黑暗。小手使劲扒开被子,外面还是一片黑暗。不过,冷冽清新的空气倒使她清醒过来。她身边是小姑姑,因为奶奶的身上都是松软邋遢的赘肉和厨房油腻的味道。而爷爷的身体像粗糙衰老的树干,并且是带着酒气臭味儿的树干。他离夭夭半米,小东西都能分辨出。但是小姑姑的身体是香喷喷的,不需要摸,只需要闻,就能体会她雪花膏和香皂熏染下的美好肉体。
小姑姑的长头发毫不拘束的散在被窝里,她的头发在阳光下油亮笔直,就是有一点微微的发黄。而此时,她的头发和这夜晚是一个颜色的了。几绺发梢搔着苗夭夭的鼻子脸颊,惹得她一阵阵的发痒,小胖手不停的去拨弄它们。
钟摆的声音从来没有停止过,它就和着均匀的呼吸声,以及小玲儿和苗夭夭的心脏声。不一会儿就是苗老头的呼噜声,紧接着是王秀霞的梦话。
“王八羔子,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