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左手持着书籍,右手背负身后,正在园中赏景。
忽然身边的长随来报:“有客到!”
范进忙放下书,迎了出去,便见张乡绅阔步前来。
张乡绅还是那副打扮,乌纱帽、浅色圆领,粉底皂靴,满脸羞愧之色。
“范世兄,真是羞煞我也!”
张静斋半是真诚半是推辞,抬袖遮面道:“没想到族中竟出了孽障,竟干起了欺压良善,鱼肉乡里的勾当!”
“我这是来给范世兄赔罪了!”
范进有些无语。
有心说你这不是来给我赔罪,这是存心来给我添堵吧。
明明就是张家家风不正,这番惺惺作态,反倒搞得你才是受害人一样。
范进犹豫了一下,秉承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原则,让了让身子,避过这一礼。
“于我而言倒也不算添麻烦,此事你还须与正主说和。”
又见慧和尚好似铁塔般站在那儿,脑门上已经包扎过,眼观鼻鼻观心。
范进便存心道:“慧和尚,这就是张大房里静斋老爷。”
“说起来,他和你是田邻,于情于理,你也该问讯一声才是。”
慧和尚心道,张家是什么有意思的人?值得我问讯!
旋即,又想起他昨日的一番是非,就是他家佃户做得手脚。
倘若说这张府完全不知情,实在是说不过去。
若不是求了范举人出手保下他,说不得此刻他已在牢房里,唱着铁窗泪。
“鄙人僧官慧和尚,见过张举人!”慧和尚有些敷衍地拱了拱手。
张乡绅面色一僵,没想到竟是苦主当面,内心有些不快。
只是略一拱手,张乡绅说了几句软和话,便打算轻轻将此事揭过。
范进也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
他虽有周学作为后台,可也知道张家是南海县的大族,树大根深。
若是不能将之连根拔起,一切都于事无补,反倒闹僵了彼此的关系。
再则,自己现在住的这套宅子,还是张静斋所赠,若是起了龃龉,谁知会不会传出一个他范某人忘恩负义的名声!
于是,范进朗笑道,“张世兄不必自责,树大必有枯叶烂叶,哪个大族没有几个不肖子弟?”
他是无所谓,反正差点唱铁窗泪的不是他。
假如僧官慧和尚身败名裂下了大狱,那也是他时运不济,假如侥幸脱身,那便是承了他的情分。
反正让他与张家这个南海县的百年世家为了慧和尚翻脸,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乡绅见了台阶,当即就下,只是还谦逊道:“到底是我张家,在此事上行事有失偏颇。”
范进忙给慧和尚使了个眼色。
慧和尚当即会意。
心道往后用心跟随范老爷办事,何愁没有富贵可享?
索性将屋后那一块田卖与他,如此,也避了灾殃。
一念及此。
慧和尚当即提出将自家屋后那块田卖与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