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张了张嘴,“知县大人,要不小惩大戒一番便算了。”
这种泼皮破落户,杀不得,又不能长久的关在牢里浪费衙门的公费。
汤知县叹了口气,脑海中蓦然浮现一个想法,旋即暗道‘有了!’
旋即,他命人取来朱笔,走下高堂,提笔在盗贼脸上写了“偷鸡贼”三个字,又命人取了一面枷枷了,把他偷的鸡、头向后,尾向前,捆在他头上,枷了出去。
没成想,还未出得县门,那鸡屁股里刮喇的一声,屙出一泡稀屎来,从偷鸡贼的头上,淌到鼻子上,胡子沾成一片,滴到枷上。
众人看了,皆是笑得前俯后仰。
哄笑之后,汤知县又命人把昨夜那老师傅带上来。
老师傅被两班衙役拘着上前,甩在地上,刚拍腿站起来,就见昨夜还慈善可亲的知县大人,竟面若寒霜,浑身飕飕凉气,大骂一顿“大胆的狗奴才!”
骂完还不解气,遂命人将他重责三十大板,直把他打得进气多出气少。
末了,还命人取来一面大枷,把那五十斤牛肉都堆在枷上,脸和脖颈箍得死死得,只剩下两个眼睛,在县衙外示众。
此时已是响午,天气又热,直到太阳落山,也不从命人松枷。
范进寻至汤县令,劝道:“房师,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这是何故?”汤知县故作不知。
范进急道,“房师如此行事,只为杀鸡儆猴,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何必穷追不舍?那老师傅年事已高,一日水米未进,若再枷他一两日,说不得一命呜呼。
若是那些回子因为此事闹将起来,怕是不好收场。”
“是在下孟浪了!”
汤知县一惊,高要县的回子可不少,遍布三教九流,若是闹出人命,他们再闹起来,怕是难以收场。
再者,若是残害教亲的名声传扬出去,自己也无颜再见家乡父老。
于是连忙命人把老师傅的枷取了,安排好饭菜,再把他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没几日,汤知县的好名声便传遍了整个高要县,甚至传到了州府那边,就连按察司的大人物都对他有所耳闻。
范进携张、周二位先生逗留几日后,便提出告辞。
汤知县不允,挽留再留一日,用过酒菜,明日一早再启程。
几人推辞不过,只好听凭吩咐。
到了夜间,明月高悬,月朗星稀,汤知县干脆命人把席摆在了园子里。
吃了一会儿,汤知县举着杯子,笑道:“逢此良辰,进可有好诗?”
显然,这几日里,他也对范进的《竹石》有所耳闻,一改往日对范进的印象。
张、周二位乡绅,也点头道:“范世兄得周学道看重,收为弟子,师从大儒,又怎会真的不通诗词!”
范进闻言长身而起,双手背负,望着玉盘般的圆月,一时间竟豪气万丈,脱口而出道:“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