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胡盈盈把一切安排得周到妥帖,范母不禁心下暗暗点头,暗道胡盈盈不愧是一个贤内助,隐约已经有了几分官宦人家大妇的风采。
一家人用过早饭,范母仔细询问北上一应事宜,旋即低声问了一下老妈子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老夫人的话,巳时已至。”老妈子垂手回道。
范母旋即看向范进,“时候也不早了,尽快启程吧。”
说着,在老妈子的搀扶下缓缓起身,随手抹了抹鬓边的银发。
范进闻言,俱是照办。
一时间,府上下人抬箱子的抬箱子,扶姨娘的扶姨娘。
倒是胡老爹手上提着个大包袱,谁也不让接手,杵在府外同慧和尚说着话,待到看见范进出来,二人这才止住了话头。
胡盈盈打发了一个小厮,“赖三,你腿脚麻利,快去问问,船到码头没有?”
说完,又转身同红豆与青禾二人姨娘说话,仔细叮嘱二人照顾好范进的身体。
“回太太的话,我在码头远远一瞧,船已经在那儿了。”赖三很快就飞跑回来禀报。
南海县靠海,自然有相应的码头,范进一行人上京,须得先乘坐轮渡,沿途历经地方,在南京稍作停顿,而后才依靠车马,长驱北上。
范母年纪已高,腿脚不甚灵便,在范进的再三劝说下,总算是答应安坐范府。
而胡盈盈则与两位姨娘共乘一架马车,随身还带着几个丫鬟小厮,把一行人送至码头。
待到马车停下,范进刚从马车里钻出来,便远远的望见张、周二位乡绅已经早早候在那儿。
范进忙迎了上去拱手见礼,“张世兄、周世兄,你们二位怎么来了?”
二人相视一笑,皆是抚须,“得知范世兄今日乘船北上,我们二人又岂有不夹道相送的道理?”
言罢,张静斋自管家手中接过一块宝玉,递了过来,“这是早年间我偶然所得的一块顽石,琢磨之后便化作这般模样,范世兄尽可托付能工巧匠,仔细雕琢图案。”
“使不得使不得......”范进连连推辞,这块宝玉一看就不一般,哪怕还只是块胚子,其价值怕也不下三五百两银子。
“张世兄平素待我赤诚,于我助益良多,怎好一再接受张世兄馈赠......”
自范进中举以来,张静斋屡屡示好,宅子、田亩、奴仆一应附赠,更是指点他拜访汤县令,已是欠下诸多人情。
“诶,你我二人,乃是挚交,些许黄白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张静斋不允,仍旧把玉往前推,“待到世兄今科高中,步入青云,届时你我再把酒言欢,亦是一桩美事。”
范进自然听出了张静斋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提前巴结他这位有着周学道当靠山,有着吏部天官路子的举人罢了。
张静斋当南海县令期间政绩平平,加之现在年事已高,想要复出重新起任,怕是希望渺茫。
而偏偏张家后辈,又有不少读书苗子,若是范进今科得中,将来提携一二,张家或可再续百年族运。
与世代富贵比起来,房产田地、金银美玉又算得了什么?
推辞许久,张静斋不允,范进也没有再坚持,只得厚颜收下,郑重道:“请张世兄放心,进非悖德忘恩之人,他日张家旦有所求,只要是在进能力范围之内,必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