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之所以头疼欲裂,完全就是昨晚与其他风雪夜行客拼酒,饮酒过度,一晚宿醉,鼾声一片,待到清晨酒醒,尿意上涌,这才清醒过来。
“大家先用些早饭吧。”范进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羊杂汤、烧饼、并一碟小菜,招呼了一句。
众人闻言俱是遵从,胡老爹更是不跟贤婿老爷客气,喝完一碗羊杂汤,当即亮了亮碗底,招手让店伙计再乘一海碗来。
待到用过早饭,范进腹中暖和,看向众人道:“左右天已放晴,雪化了大半,昨日又舟车劳顿行了一日,今日早间,大家俱可以各自休息,或是出门逛逛,待正午时分,再出发。”
他也不是什么黄世仁,只知盘剥不知体恤下人,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他还是省得的。
得了他的准许,众人皆是各自欢喜。
倘若有的选,谁愿意冒着雨水积雪行路?
范进自然也猜到了大家的想法,只不过御下之道,讲究松紧有度,无论是一味宽厚,还是一味严苛,皆不可取。
宽厚者如红楼荣国府,下人都踩到主子头上去了,可谓是把蹬鼻子上脸演绎得淋漓尽致。
当然,像是某些穿越者一上来就把一干下人一网打尽,发卖的发卖,乱棍打死的乱棍打死,那也绝不可取。
像是荣国府那等门第,阖府上下,估计不下一两千下人,难道还真能全部处置了?
即便是公侯之家,打死一二背主的奴才也就罢了,直接打死千人,怕是草菅人命的帽子就被扣死了!
发卖则更不可能,敢贪能贪的,都是荣国府的老人,家生子,世代服侍荣国府,不知清楚荣国府的多少腌臜隐秘,断断是不能撵出去让其另择生路的。
退一万步说,即便发卖了一批出去,为了维持荣国府的正常运转,不也得重新再招一批?
撵出去的都是吃饱了的肥鸭子,新招进来的可是饿着肚子的瘦鸭子。
最起码肥鸭子都是家生子,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荣国府手里握着,反倒是新招进来的瘦鸭子,看似身家清白,实则谁又说得清究竟是哪家的暗子?
荣国府的病,终究还是病在根子上。
吃过早饭,范进便抬步上楼,回房温书。
继昨夜通宵达旦,通读八股之后,范进打算用一个上午的功夫,再练一练策论。
八股虽然占据了大明科举的主体,可倘若是大明科举只考八股,也不尽然。
朝廷开科取士,从来尤重‘策论’一道,八股是文体,而非内容。
事实上,试官固然偏好文采飞扬的八股,却也从不会拒绝言之有物,有独到见解的好文章。
尤其是在殿试环节,策略更是绝对的核心,一般涉及时政、农事、礼教、民风等诸多方面,由皇帝或阁臣出题,考生对答。
若是只知堆砌辞藻,作锦簇文章,虽不至于罢落,却也难以入得皇帝与阁臣们的青眼,进而蟾宫折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