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千两里,有两千两是周学道的资助,有一千两是汤知县的赠礼。
除了银票以外,范进还带来两口装满银锭的匣子,另有一大包绞碎的银子。
如此一来,即便京师房价再贵,买房不现实,租房却是绰绰有余的。
留待通州,固然可以省些花费,但住得远,考试还得奔波,指不定星夜就得启程赶赴考场。
科举考试本就是一件费神费力之事,许多考生从考场出来直接虚脱,并不单纯是缺乏锻炼,哪怕是铁打的身子经历这一遭,都绝不轻松。
范进一行人赶在未时之前抵达京师,此时烈日高悬,绽放道道金光。
在此之前,众人所思所想俱是休憩之事,然而待见了这天下第一雄城,所有人都下意识屏息凝神,静静注视。
厚重的城门,巍峨耸立的高墙,严密的瓮城,各种突出的角楼、箭楼,来回巡视的甲胄齐全、满脸杀气的士兵......
这座城池,简直就是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与其说是一座城,倒不如说是一座战争堡垒。
在如此一座坚城面前,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
“排队进城吧。”范进长舒了口气,淡淡说道。
京城的繁华,从城门口就展露出它的一角,行人车辆如同潮水一般涌动,络绎不绝。
众人回神,俱各称是,车夫熟练地将马车速度放慢,随着人流往前,准备接受入城检查。
范进将随身携带的举人凭证自宽袖中取出,朝着守城的士兵递了过去。
守城士兵接过,淡淡扫了一眼,旋即一怔,再认真比对了一下范进的相貌。
见鬼,眼前之人,跟‘面黄肌瘦、花白胡须’有一毛钱关系么?
范进自是猜到守城士兵心中所想,主动解释道:“老夫中举前家道不兴,颇为落魄。
中举后养尊处优一段时日,相貌倒是有了些变化,此番来京城,正是为了参加今年的恩科......”
守城士兵撇撇嘴,暗道原来又是一个没有家世的腐儒。
只不过,对方到底是个举人,守城士兵也不愿开罪,于是不耐烦的挥挥手,“进城吧,后边的人还等着呢。”
守城士兵的态度谈不上好,范进倒也不以为意。
举人在地方上可以呼风唤雨,但在京城地界,绝对要夹起尾巴做人。
倘若他是二三十岁的举人,守城士兵说不得还会客气些,可他举人身份凭证上的年纪,足以让许多人下意识轻视他这位举人的含金量。
“贤婿老爷,咱们接下来?”胡老爹紧紧跟着范进,就差搓搓手去揪范进的衣角。
胡老爹是典型的窝里横,贸然来到京城这种地方,紧张得跟个鹌鹑一样,差点连步子都不会迈了。
范进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道:“咱们先进城找个地方住,或是住客栈,或是直接赁个院子,且先安顿下来,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