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净宰外地人了!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房东降至一百五十两,便怎么也不愿意再松口了。
签订了契约,范进一行人总算是在京城安顿了下来。
慧和尚避开其他人,走到范进跟前小声道:“老爷,其实咱们不用赁这么大的院子里,一些小厮可以暂且留在通州,身边留一二贴身服侍的丫鬟即可......”
范进抬手,止住了对方的话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只是我有我的考虑,你且先下去做事吧。”
他没有向慧和尚解释的意思,慧和尚替他心疼钱,他又何曾不心疼钱?
只是,人靠衣裳马靠鞍,在京中活动,若是赁的房子过于寒酸,未免失礼于人。
正如想要进银行贷款,低调肯定是不行的,必须高调,全身上下穿的用的一水名牌,出门香车宝马,前呼后拥,排场足够大,这才能顺利贷下款来。
更何况,对于春闱,他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把握。
张静斋称赞他安贫乐道,那是未发迹之前的无奈之举,这就形同称赞太监坐怀不乱一样。
眼下正值关键时期,范进又岂能再如此寒酸行事?
诚然,把奴才和小厮暂留通州可以省下一笔银子,可若是期间有人造访,说不得还会手忙脚乱一番,平白失了礼数。
“贤婿老爷,这院子还没你在南海县的宅子好咧!”转悠了许久的胡屠户终是现身,如此评价道。
范进哑然一笑,解释道,“京城房价高,那是因为地贵,南海县的地可没那么值钱。”
旁的不说,现下安顿的这个院子,赁一年的租金,大体上就能把他在南海县的宅子买下来。
胡屠户略一思索,也明白是这个道理。
旋即,他偷偷摸摸避开下人们的目光,囫囵着把一包东西塞进范进怀里,“这是老汉我这些年攒下的棺材本,还有平日里在府里账上支取的银子。
现在贤婿老爷你既短了银子,不妨先拿去用。”
周学道与汤知县给范进银票的事情,范进倒是没有对外宣扬,胡屠户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
就连对范府有限的认知,也是胡屠户从旁人嘴里拐弯抹角打听来的,只是隐约知道个大体数目。
但看着范府每日大手大脚,又是参汤又是燕窝,初一十五还请戏班子登门唱戏解闷,平日里养着一干下人,胡屠户猜测范府多半已是个空壳。
每次有心提点范进一二,又担心冲撞了贤婿老爷,惹得贤婿老爷不快。
范进下意识掂了掂这包银子,估摸着得有近百两银子,莞尔一笑:“老爹,这银子就这么给我,您舍得?”
“贤婿老爷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胡屠户面色郑重道:“你我乃是翁婿,老汉既把女儿许给你,便该当是一家人,眼下你困难,我又岂能置之不理。”
范进闻言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旋即把银子推回去:“不必如此,我这里还不短银子支使。”
从胡屠户得知他中举,第一时间提了四五千大钱登门,就知道胡屠户关键时候比谁都大方。
胡屠户心里比谁都通透,即便这钱打了水漂,范进名落孙山,可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
若是贤婿老爷念他的情,日后有的是好处,他可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