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共分三场,每场三昼夜,期间还有两次换场。
在这九天时间里,考生一律不得擅自出入,连出恭都得有专门陪同。
唯有等到第九日,最后一场考完,主考官宣布会试结束,贡院的大门才会被重新打开,举子们才有机会重见天日。
第一场经义,范进对答如流,用时仅仅近两天时间,余下的一日,他干脆将草纸等一应物品,全都压在枕头底下,收拾了暖炕,直接斜躺着酣然入睡。
不得不说,连日的高强度使用’大脑过载‘状态,对他的精力消耗极大。
哪怕这具身体的已经被温养修复过,他仍觉得疲惫不已。
他甚至无法想象,原身顶着那样一具老朽的身躯,在原来的轨迹,在经过三年的守孝之后参加会试,究竟是如何强撑着度过这九天七夜,并且还一举中榜的。
别说是近六旬的老人,即便正值壮年,面对这九天七夜的煎熬,身子也得垮了个大半。
只能说,原身的意志力属实令人钦佩,打不死他的,终究使他强大。
第三日中午,主考官徐阶在几位同考官的陪同下巡视考场的时候,第一眼就认出了斜躺在炕上酣睡的范进。
再待去看他案桌,空无一物,唯有枕头边缘,露出崭新试卷袋的一角,那副样子,仿佛从未被打开过,发下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根本就是原封不动。
见到这一幕,他微微皱眉,旋即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
明明已近花甲,不安心躲在乡梓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偏还做着鲤鱼跃龙门的美梦,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徐阶年少得志,见过太多这等皓首穷经,却天资庸碌之辈。
早一点认清现实不好么,否则又岂会一大把年纪还遭这种罪......
一念及此,徐阶暗暗摇头,便又领着其余几位同考官,朝着其他号舍走去。
此间老朽,不足为虑,且不必管他......
范进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被藏在了云里,天空黑暗和昏黄交织。
待得贡院久违的云板之声响起,稍晚一些,监考官便在监考军士的陪同下走进号舍收卷。
范进把卷子交给收卷官,待收卷官将试卷密封之后,这才活络筋骨,在号舍内走动了起来。
外面,天空的昏黄渐渐隐匿,一朵浓重的黑云如同墨汁散开,渲染了整片苍穹。
范进猜测,一场雨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
京城本就春寒料峭,更添一场春雨,多半会变得更加湿冷。
号舍内虽有炭盆,终究只能温暖方寸之地。
要知道,号舍是没有门的,或者说,原本有门,鉴于会试要求,已经提前拆除。
凛冽的寒风裹着细细的雨丝迎面一激,让人几乎是下意识有些鼻子发痒,忍不住打喷嚏。
另外,连吃了两天的干粮,范进却想借此机会,犒劳犒劳自己。
这个时节,吃火锅是再适合不过的了,索性他准备充足,提前准备了一口铁锅。
吃过晚饭,范进将监考大兵刚送过来,悬于号舍门口,用以遮蔽风云的油毡布往下一放,风雨的侵袭立时减缓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