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刚过,范进与胡盈盈一道出了范府,径直坐车前往外城。
阖京城,最巍峨庄重无过于皇城,最清净繁华当属内城,而若论人眼之埠盛,当数外城。
然而,即便是市井气最重的外城,同样远非别处地方可比。
街道宽敞,路边各种店铺鳞次栉比,家家挂着牌匾,门前还有衣着得体的店小二迎来送往。
即便是大街上的行人,衣着打扮、精神面貌,也与别处大不相同。
胡盈盈久待南海县,也去过几回府城,增长了不少见识,此时仍不免感叹京城繁华,远非别处可比。
范进径直带着胡盈盈进了一家装潢得富丽堂皇的银楼,冲着胡盈盈道:“夫人也挑两套首饰吧,往后再京中迎来送往,也有些体面的穿戴。”
胡盈盈看着银楼内其他官家夫人、小姐的穿戴,再听了范进这话,明显有些意动,但还是摇头道:
“夫君刚上任不久,府上一应吃喝用度,已是靡费不少,过日子还是俭省些为好......”
即便是范进中举之后,范府仍旧厉行节俭,平日里除了老太太那里花销多些,无论是胡盈盈这个正室,还是其余几个妾室,每月支出都不算多。
范进摇摇头道:“忘了同夫人说了,我在京郊还有一处田庄,魏兄最近还在替我打理一些产业,府里每月有不少进项,倒也不缺这一点。”
至于俸禄,那真的是不提也罢。
翰林院虽然清贵,但油水少得可怜,甚至还比不得京中寻常小官。
胡盈盈听了,勉强点头,在丫鬟的陪同下,随着店伙计去了里间。
至于范进,则被引至雅间稍坐,毕竟里面多是女眷,男子入内,多有不便。
范进喝了半盅茶,胡盈盈便低着头走了出来。
范进见她两手空空,丫鬟手里同样俱无一物,“怎的,没碰上心仪的首饰?”
胡盈盈拉着范进就要走,丫鬟低着头不敢说道,倒是一旁的店伙计欲言又止。
范进当即猜了个大概,旋即吩咐道:“劳烦把刚才夫人看的几样首饰取来。”
不一会儿,店伙计便揣了几个匣子出来,躬身道:“这几样,俱都是尊夫人刚才看过的。”
范进见了,分别是一支金钗、一只玉镯,还有一套面饰,不由问道:“拢共多少银子?”
店伙计粗略一算,回道:“总计七百六十五两。”
末了,店伙计又补充了一句:“掌柜的吩咐过,若您二位诚心要,抹个零,收您七百五十两。”
“如此......便俱都包起来吧。”范进斟酌道。
还好今早出门带足了银子,不然怕是这几件首饰也买不下来。
出了银楼,胡盈盈心里欢喜,只是嘴上还念叨着。
范进左耳进右耳出,“前些时日府上收了不少礼,当是有不少好缎子,改日得空你去翻一翻,也给大家添几件春衣,免得好料子让鼠蚁糟蹋了。”
胡盈盈实在拿他没办法,最后也只得依了。
待回了范府,当即有小厮来报,说是周府命人送来了周司业的墨宝。
范进旋即命人展开,只见上面赫然是十个大字,“正身以俟时,守己而律物。”
范进思忖半晌,暗道也许是周司业担心他太过于追求进步,耐不住翰林院藏书阁的寂寞,失了分寸,这才特意劝诫一二。
“既然是恩师亲笔,那就命人裱起来,挂在书房。”范进当即朝着管家吩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