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儒只是他的外皮,‘反贼’才是他的本质。
可惜的是,由于他藏得太深,伪装得太好,至今仍无一人察觉,全然把他当成了‘好好先生’。
二人相谈了约莫一刻钟,范进这才道明了来意,“不知,老师门下,可有可堪造就的举子或是同乡?”
似乎是怕周司业误会,范进忙解释道:“学生非为结党营私,实在是身边缺乏得力之人......”
一个好汉三个帮,像是范家这等根基浅薄的人家,在京中行事,多有不便。
反观高门府邸,则全然没有这种顾虑,别说是一般的人才,就连死士都不知道在暗中豢养了多少。
“贤契此话,倒是让为师有些犯难了。”周司业念头转动间,便道:“你是知道我性子的,向来不喜攀附之流,故而即便是同乡,也少有来往。”
“这些年里,虽因着缘分,收下了不少记名弟子,总归是成器者寥寥,平平无奇者众多,就连举人都不曾出过几个......”
“非是为师推脱,实乃有心无力罢了。”
言罢,便唤来奴仆,备下纸笔,写下了几个此时尚在京中的人士姓名,吹了吹墨痕,交付到范进手中,“你若是有意,便依着姓名籍贯,逐一寻访吧。”
范进接过,粗略一看,竟不下十数人,不由得大喜道:“学生谢过恩师!”
周司业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周司业名下,记名弟子不下数百,而亲传却仅止范进一人,说是衣钵传人也不为过。
更何况,周氏族人之中,并无出彩的后辈,想来也难堪大用。
故而,许多时候,周司业看待范进,并非寻常的师徒之谊,反倒更胜亲子。
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但凡稍微露出一丝口风,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举人、进士、乃至是朝廷官员,毫不犹豫地拜为义父。
只不过,周进眼光极高,等闲入不了他的眼,就连收下范进,也是因缘际会,顺水推舟。
恐怕,就连周进当日,都不曾想到,自己随手结下的一段善缘,收下的一名弟子,短短时日,便这般光彩照人。
依照范进的进步速度,将来的前途,真真是不可限量。
如此人物,又岂是池中之物?
更何况,相处日久,对于范进的性子,周司业也有所了解。
范进此人,定然是有恩必报,有怨必了之辈。
自己如此高厚栽培,想来日后若是有机会,范进也会有所回馈。
如此一来,即便是在自己百年之后,周氏族人也能安享富贵。
一念及此,周进待范进便越发的和善了。
范进在周司业府上用过饭,见天色尚未入暮,兴之所起,便吩咐车夫,前往拜谒徐府。
好歹徐阶也是当朝礼部尚书,从一品大员,这条线决然不可能就这么断了。
更不要说,一旦徐阶扳倒严嵩,立马就会成为‘严嵩第二’,如此枭雄人物,又岂能止步于一面之缘?
据闻,张居正就时时上门拜访,颇得徐阶看重,在这一点上,他可不愿落后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