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宸有些沉默,也不知想起什么,他忽而一哂,“沈大爷为官经年,德牟造化,没想遭逢坎坷,竟是你这么个半路人回来的小女儿替他说话。”
语气之讽,听得殷老太太有些讪讪的。
沈南宝倒无所觉,直待出了殿前司,她才后知后觉双腿发软,踩在地上宛如腾云驾雾。
风月就站在她身旁,看她微微的趔趄,连忙去扶,“姐儿,当心。”
这么一声,惹得殷老太太转过头,看向她,“谁告诉你的那些?”
是啊。
于殷老太太来说。
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姑娘罢了。
哪能懂得朝堂这些晦涩的事,必是有高人在背后提点。
沈南宝垂下眸,脑海里闪过陈方彦侃侃而谈此事的深貌,微抿了唇,“养我的祖父。”
殷老太太机警地眯起眸,不置可否她这话,“我晓得你这番做是一片孝心,但日后这话还是少说为妙,什么垄断公田,你不知道这世家都是牵丝攀藤的?你尖刀似的冒个茬出来,斩断他们的利益,那些个高门会怎么诋辱你?更何况,你的出身本来就招人非议,你这么遭作的,还想不想说亲了?”
一通话,囫囵都不打一个,全然不似方才的嗫嚅。
沈南宝听着想笑,神情却黯然了,“是我不好,可我也是一时情急。”
末了,拿手拭了眼梢,拭出无无可奈何又委屈的况味。
殷老太太见状,恍惚不落忍,哀然道:“也罢了,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再怎么也转圜不了什么,咱们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日后要是……”
殷老太太眼波划过来,千言万语都凝在了嘴畔。
沈南宝却咂出了她的言深,也没再拗着这话下去,唯是垂首屈膝道是。
殷老太太这才面色霁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你回来这么些时日,我身子没好全,主母又忙,所以忘了领你去祠堂认祖宗,赶明儿早起,叫主母给你把族谱入了。”
殷老太太的语气带着疼惜。
但沈南宝心里很明白,并不是老太太真怜了她,不过是她方才向萧逸宸道了自己的身份。
若她不入族谱,萧逸宸届时查起来,只怕萧逸宸会觉得被沈家戏耍了,从而牵连殿前司里的父亲罢了。
但即便如此,沈南宝已经很满意了,所以笑容便多了几分真切,乖乖地应了声,“好。”
等回了府,彭氏晓得这事,眸光微微的黯,保养得宜的脸上却扯出一抹笑,“可不是,前些日子,就是太忙着老爷的事,以至于疏忽了宝姐儿,今次倒不能忘了,不若可叫宝姐儿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