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讫,端着铜盆退了出去。
垂首在一旁的方官这才上前来唤了声姐儿。
她是萧逸宸的人,她但凡主动开口,总归是那人有话要传过来,沈南宝想起昨夜他的蛮横,如今手腕都还疼呢,不免语气冷硬了起来,“什么事。”
忽而又反应过来,自己作什么好气的,明明先前都同风月说过去的事便都过去了,临到自个儿,临到萧逸宸身上便都过不去。
岂不是说一套做一套,两面派得很?
方官从兜里掏出一药包,“昨个儿夜里叫小的给姐儿,说是对姐儿的鼻痔有好处。”
沈南宝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忽而她转过身去,从红酸小箱掏出那摩睺罗来打量。
后面就是洞开的支摘窗,天光照进来,打在她的身上镶出一圈金边,那双青葱细净的手指就在这片辉煌里托着摩睺罗慢慢地转。
半晌,她开了口:“你还回去,只说我承他情承太多,受不住。”
方官料到她会拒绝,站在地心里忖了忖,只管把那药包又递近了一步,“姐儿,您不喜欢怹么?”
‘喜欢’两字烫人得很,几乎叫沈南宝失手摔了摩睺罗,“好端端,你扯这话做什么?”
这话带着照妖镜的本领,能将她心内那些弯弯绕绕照得原形毕露。
方官看得明白,当下也不屈着说话了,“姐儿明白怹喜欢您,所以小的想问问姐儿怎么想的,若是喜欢何必拒绝……”
若是喜欢何必拒绝。
这话来得太轻巧,可以叫人忽略那些隐忍,那些酸楚,只注意到那剧烈跳动的心和湍急血涌,仿佛一双手推搡着沈南宝差点点头。
但到底按捺住了,更抢了白,“所以我拒绝,不便说明了一切么?”
方官骇然起来,脚踩在松霜绿的地毯上仿若踩在了云中,没一点踏实的感受,“姐儿,怹对您绝没半点戏弄,拳拳一片赤诚之心……”
砰然的一声响,剌剌大开的槅扇踏进来容淇漪那张怒胜的脸,一双眼如刀的剜了方官,又转过头,恨恨戳向沈南宝,略低眼,就瞧见那被她捧在手中精细的玩意。
这样的玩意她从来没见过,想来是只有谢小伯爷才能拿得出来。
她来前还有些怀疑,以为不过是下人们碎嘴子,又或是沈南伊特特儿叫人来堵她的罢了,而今来了瞧见了,才发觉自己可笑,这个沈南宝真真是比那个沈南伊还要可恶,一口一句无奈,将她哄骗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