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沉吟了会儿,“是邀我去她府上?”
风月那张脸就在铜镜里瞠目结舌起来,“姐儿您怎么这么神通?您怎么晓得桉小娘子邀您去府上。”
说着,一壁厢上前来,接过沈南宝手上的活计,剥下一串耳铛,放进黑漆嵌螺钿的抽屉里。
抽屉里放满了各色耳坠玉铛,随着一掳一阖,晃晃荡荡的,交缠出稀里哗啦的一阵响。
风月的声音就在这样的声响里显得愈发清脆,“还是姐儿您信里写了些什么?能说得动那位大佛。”
沈南宝挑了眉梢,有些讶异地看向她,“早前送信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去了一趟,就改头换面似的了?”
风月神情透了些赧,唧唧哝哝地道:“原是小的眼孔子浅,领着姐儿的信去了哪儿,听周遭长随一说,才晓得那桉小娘子是个不爱见生的主儿,身体也康健,不知是因着什么。”
沈南宝前世听布氏提起过,说好好的一含金汤匙出生的主儿,没想却跟那魑魅魍魉一般,羞得见天光,不晓得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喝了孟婆汤,跨了奈何桥都不能够,非得到这辈子来偿还。
沈南宝翣了翣眼,没揪着这话再说下去,只问:“邀我多久去她府上?”
风月道:“按小娘子说了,择日不如撞日,便明日罢。”
言讫,风月脸上的笑意一霎收梢了,只管怅怅地盯着沈南宝那颗乌黑得发亮的后脑勺,道:“小的倒是忘记了,姐儿正被老爷禁着足呢,这该怎么出去?”
沈南宝将绾好的纂儿散下来,泻在胸前,拿着篦轻轻一梳,衬着那莹莹烛火好似一方小小的瀑布,滑亮亮的。
“爹爹镇日三顾茅庐似的登门拜访只想同那些官儿攀个交情,而今我能让桉小娘子破天荒地邀上府,若我还能叫桉小娘子赏脸出府,这不是能讨得一点平章知事的恩情?”
风月听罢,从鼻腔里哼哼地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别瞧老爷平日里看着仿佛书蠹,啥都拎不清的模样,这临到关头,算盘比谁都打得精妙。”
正说着,敷了一层窗纸的镂花窗投下来一道人影,由远及近,橐橐的步声踩得风月神色一霎惶恐,待得隔扇推开,露出方官那张脸,她才大舒了口气,“原是你,把我吓得。”
方官疑惑地掀了眼帘,复又垂了下去,从食盒里端出几道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