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太太失笑,“这叫什么看笑话,你怕热是好事,证明你身子骨好,不像那些个姑娘家,生来就畏凉不惧热,你瞧着似乎弱柳扶风、很有楚楚令人垂怜的况味,其实是气血弱,年轻时还觉得无妨,到了老毛病就多了,你母亲就是个例子。”
沈南宝转过头,彭氏坐在下首,正提着嘴角冲她笑,她回了一笑。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沈莳便有些坐不安稳了,手在椅搭上笃笃的敲,咳唾一声道:“宝姐儿,今个儿叫你过来,原是有事要同你说。”
沈南宝便放下了盏,淡声道:“爹爹说,我悉听着。”
她一向这么礼数周到没得挑拣,又有一张玉琢的脸盘子,乖巧得叫沈莳不好冷脸子,又或是那话有些难以启齿,所以他眉眼打起了官司。
但不管再如何难以启齿,总归是要说的。
沈莳嗽了嗽,直翣着眼道:“你三哥哥的病你是知道的罢。”
沈南宝点了点头,“晓得。”
沈莳便迟迟的开了口,“你既晓得三哥哥的病,你也应当晓得你三哥哥病得有些严重,虽说这其中缘由……咱就都不去说了,就说一点,你三哥哥一向待你好,但凡有什么都得想着你,是不是?”
他说这话时,那双眼含了些殷切的望,和他平常展现的文人的清华气象截然不同,像是清池里掉进了染缸,把清澈见底的水渲染得一塌糊涂,叫人一眼看过去,就能蹙紧了头。
沈南宝很会作样,虽心底夷然,面上却透出和宛又有些落寞的笑意,“三哥哥是待我好,我也担心三哥哥的病,只是近来不知道怎么个的,我去瞧三哥哥,三哥哥总不愿见我,像……像我是什么瘟神。”
她陡然来这么一句,沈莳是没料到的,坐在圈椅里愕然地发怔起来。
还是彭氏接过了话,哀哀地笑,“宝姐儿,你这可是误会你三哥哥了,他是害怕过了病气给你,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晓得么?”
就是晓得,所以才费解。
他是因着什么?被胁迫了?被容小娘硬捺了?还是什么?
沈南宝垂下眼,并没回答她,但就着一棱一棱的天光看,能看得到那满脸的落寞。
沈莳原没想到她会这样,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儿就跟顾氏一样,是个没心肝的,是冰做的,别人对她怎么好,她只会觉得理所应当,不会因此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