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林之中,李暮蝉眼看就逃脱险境,不想身后惊闻一阵嗡鸣震颤之音,脑后更觉一股澎湃劲风,立时心道不好,定是上官小仙出手了。
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杀招,快、准、狠。
金环夺命,他本想避闪,只是那嗡鸣入耳,竟能让人气息一滞,搅心乱神,手脚都仿佛变得麻木,失了知觉。
刹那的迟缓,李暮蝉顿失躲避之机。
但他的反应也很及时,手中急挽夺来的剑器,剑脊急颤,在飞环落下前的一瞬,剑身已斜斜横在背后,剑尖崩压向外,与之撞在一起。
“砰!”
一声炸响,李暮蝉就觉手中长剑寸寸崩碎,一股难以想象的沛然巨力紧随其后落在了他的后心。
“噗!”
一缕腥甜登时自喉舌间涌上,但他眼中冷冽未改,反是借着这股大力如离弦之箭般直扑向山脚。
他身上不光有金丝甲,背后还藏了一柄刀,大夏龙雀。
一招击中,金环倒飞而回,只在半途,就被一只纤秀右手当空擒住。
上官小仙追环而至,看到李暮蝉像没事人一样,白皙的眉间缓缓蹙起,并未再追。
但李暮蝉的速度更快了,因为那石阶上一个头戴斗笠,腰间挎剑的身影已在下山。
快,难以想象的快,瞧不出何门何派的身法,但一步一跨便已跻身数丈开外,穿梭如电,气势如剑。
夺命剑客,荆无命。
这人死灰空洞的眸子似是亮了一亮,极是罕见。
“拔剑!”
孤漠低哑的嗓音如冰锥般钉入李暮蝉耳中,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寥寥数十笔,已让他毛骨悚然起来。
这名成名几十年的绝顶剑客,竟然想要试他的剑?
李暮蝉回以沙哑的嗓音:“谢晓峰那等天资,谢王孙更是不俗,你何不去找他们?”
荆无命却未开口,但脚下更快了,并且左手已按上剑柄,仿佛一念动便绝不动摇,他一定要让李暮蝉亮剑。
李暮蝉眼神急变,被这等人物盯上,他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感受到那股迫人气机越来越近,他毛发皆立,干脆心一横,冷笑道:“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有种的给我十年,咱们一决高下。”
听到这话,荆无命还真就缓了一缓,但却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
“哒!”
石阶上,一声闷响起的突兀。
循声望去,遂见有一人正靠在石阶旁的一块大青石上,站的有些懒散,在一地尸体间显得格外惹眼。
这人怀里还有一件不同寻常的东西,那是一根棒子,一根几近六尺的黑色铁棒。
这般长度,说是棍也不错,但棍棒之别除了长短,便在于器身的差异。
棍身为圆,棒身多变,此人手中的铁棒就不是圆的,而是方的,两端为方,四个棱角之上血迹斑斑,而中间的棒身则是为圆,通体乌黑,刻有松纹,表面斑驳老旧,隐有锈蚀的痕迹,在月下泛着一团暗沉沉的赭色光华。
所谓天圆地方,此棒取意驭天地之势,棒藏天机,万变莫测。
擒棒之人瞧着似是个庄稼汉,揽棒于怀,一端杵地,一端担在肩上,一手按棒,一手正捻着一粒花生,拨去了花生壳,仰头抛进了口中,还顺带说了一句:“荆无命?”
荆无命的眼睛似是更亮了,眸光颤动,脚下不停:“天机老人是你什么人?”
他与孙家人自当年便结怨至今,可惜天机老人之后孙家少有能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唯一的孙小红还和李寻欢退出了江湖,孙家就更加凋零了。
庄稼汉没接话,只是直身而起。
荆无命眸光一扫那黑色铁棒,淡淡道:“我记得天机棒不是被孙小红连带着天机老人的尸体一起埋了么?”
庄稼汉两腮干瘦内陷,皮肉蜡黄似铜皮,只一咀嚼,整张面部的筋肉都似是跟着牵动,双眼更加精光灿亮,犹如雷公降世,张嘴吐出一口略微尖利的嗓音:“这是我的天机棒。”